流箏也閉了閉眼,嘴角很輕地扯了下,她滿心只覺得荒唐,荒唐,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因為恨意耗費十年時間下這么大一盤棋,而她卻是最大的那枚棋子。
“那么,這一切只是樓主的手段嗎?”流箏壓下心中所有升騰而起的情緒,冷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魏太子殿下,請您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樓主所為,還是國師?”
魏太子見她陌生而冷淡的面色,心中一堵,靜默了幾瞬,才開口道:“……是國師,應當是他出此下策,至于樓主,只是與他共謀罷了?!?/p>
“原來如此,”流箏點了點頭,面上情緒依舊很平靜,魏太子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忐忑,摸不出她心中此刻的想法,便只好小心翼翼。
又聽流箏開口,“那長生蠱,真的有長生之效?”
魏太子抿了抿唇,心中嘆了口氣,還是將這一切托出,“長生蠱……自然沒有這樣大的功效,只是服下它的人,可以百毒不侵,只是……”
“只是,它亦有反作用?”
流箏問:“那這反作用是什么呢?”
魏太子沉默著抬頭看她一眼,眼眸很深,“是什么……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長生蠱有子母蠱之分,母蠱入體可以保持尸身數十年不腐,暫時維持□□,子蠱入神,可以百毒不侵,但它會一點點腐蝕你的神智、記憶,它會吞噬你過往的所有記憶,在你心智不穩時強行占據你的神智?!?/p>
流箏垂眼,想到過往的事情,“所以,在我心智不穩時,會因為它做出一些自己也難以控制的事情?!?/p>
她緩緩勾唇,嘴角的笑意很淡很輕,似嘲諷,又似自嘲,“當真是,有手段?!?/p>
殿內安靜異常,一股疏淡的冷香在室內裊裊升起,恍若撫平表面的平靜。
魏太子靜默了一瞬,心中忐忑不安,但還是上前一步,眼眸中帶著試探:“流箏,當初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與你解釋,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他的話湮沒在流箏偏開的眼神,流箏閉了閉眼,似是終于無法再忍受,抬手攥住謝修珩的手腕,收緊了,“我忽然覺得頭有些疼,暫時無法面客?!?/p>
謝修珩反手握住她的手,打開她的五指扣住,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嗓音云淡風輕,“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p>
魏太子視線落在擋在流箏身前的男人身上,被他這副強勢的姿態惹得心頭一股火,然而他到底是沒能踏出那一步。
謝修珩偏頭看他一眼,似是意外地揚了揚眉,仿佛沒想到他還待在這里,“太子殿下,您方才也聽到了,此刻孤有事在身,無法招待您,還望您不要為難?!?/p>
“……”
魏太子咬牙,他身份尊貴,先前在大魏何曾受過這種待遇,然而目光落在流箏平靜卻稍顯蒼白的面上,他的心仿佛被扎了個窟窿,什么怒氣都平息下去了。
罷了,終歸是他們對不起她。
他雙腿僵在原地半晌,最終訥訥道:““抱歉,流箏……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剛醒過來,現在還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尋你?!?/p>
流箏眼神沒有轉過去,只靜靜看著手中與她交握的雙手,平聲道:“不必了,太子殿下此番的目的我方才已聽清楚,殿下還是回去吧,我在這里生活的很好,不會隨你回大魏。”
“流箏沒有姓,只是流箏。”
魏太子下意識想上前幾步,與她說什么,然而一抬眼便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沉沉視線,帶著默不作聲的警告,魏太子咬牙,最后只留了句:
“我不逼你……你可以再好好想想?!?/p>
他們十多年不曾見面和相處,他還不適應與她說話的方式,只盡可能地軟下聲線,然而聽起來卻平白多了僵硬。
魏太子看著不遠處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沒再多說,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謝修珩低眸看著她還有些蒼白的面色,眉心微蹙,“傷口還疼嗎?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一會?”
流箏搖頭,“已經不疼了……我方才只是故意那樣說,我暫時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