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生而喪母。
陸清安靠岳父母和鄰里幫襯養兒子,沒有再娶,直到送走了丫丫的父母,常年的操心勞累,加上□□時挨批斗留下的病根,陸清安的身體已經垮了,而當時陸震還不到九歲。
那一年,馬瘸子又回來了,正式收陸震為徒,教他讀書認字,也教他道術。
半年后,陸清安去世了,把陸震完全托付給了馬瘸子。他臨終前有那么一刻,忽然覺得他和馬瘸子相識并非偶然,馬瘸子這個神神秘秘、既實在又圓滑的方外之人,好像就是沖著收徒來的。
陸震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學東西也快,雖然沒上過學,但馬瘸子教他的東西很雜,詩書禮儀、天文歷法、方術算術,在那個年代算是個很有本事的少年了。
少年陸震獨立堅忍,適應能力很強,性格里既有陸清安的仁厚,也有馬瘸子的深沉和世故。外貌上遺傳了陸清安的俊朗外形和挺拔身姿,憑著出眾的外形、不錯的教養、利落的身手,十六七歲上,已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少年郎,雖然沒爹沒娘,沒多少家底,但也引得情竇初開的姑娘們傾慕。只是他生來沒有母親疼愛,缺少溫柔細膩的感情體驗,對親密關系其實沒什么經驗。
陸震在村里有地,應季農活也是一樣不落的干,馬瘸子看事遠近聞名,所以師徒倆的日子還算紅火。
那會是九十年代初,心思活絡的人開始往外謀生。這個村子要去縣城,需要穿過一片老林子,林間的路坑坑洼洼,最艱難的一段路,自行車都得連推帶搬地走,根本騎不動。村民們埋石填土修了幾次,下幾場雨,或者過幾次大車,就又毀得不像話了。
于是幾經交涉,村里決定往縣城的方向修路。結果施工隊在挖地基的時候,挖到了一堆堆的尸骨!
“老坑嘴”的傳說中那個萬人坑,終于現身了。
看著那些零碎的骨頭,村民們不敢動了,有人竊竊私語:“難怪有晚上穿林子中邪的,這他媽是踩著人家腦袋走路呢,阿彌陀佛!”
“你看那頭骨,那是個孩子的吧,作孽啊!”
“這么多人骨,得死了多少人啊!”
很快發現尸骨的路段就被封了,作業的工人膽顫心驚地回家,有幾個當晚就病了,說不上來是嚇的,還是真的中邪。
事情上報后,過了兩天才有人來找馬瘸子,顯然是官方作業,顧忌著影響。
人是晚上來的,由村長領著,一個是縣里管交通的領導,還有倆分別是鎮里的干部和施工現場的領導。
馬瘸子好像早就知道那條路下面有東西,對他們的描述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施工只挖開了一小段,馬瘸子能非常精準地給幾位干部描繪出有問題的路段是從哪兒到哪兒。而后來的作業也證明,馬瘸子的描述分毫不差。
馬瘸子接了這個活,但說自己腿腳不好,晚上出門不方便,讓陸震帶了幾道符紙,先去現場看看情況,先行做個處理。
可這大晚上的,幾名干部沒一個敢帶路的,最后是陸震自己,拿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老林子。
陸震走到老林子邊上時,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正是子時。
他并不害怕,跟著馬瘸子這些年,神神鬼鬼的事見多了,這條路他白天的時候走過,并不陌生,只是需要找到他們挖到人骨的那一段。
他鉆過封路的攔板,沿著崎嶇不平的道路前行。他的手電光只照見前方幾米的距離,燈光打向林子深處,光線像是被吞噬掉了,黑黢黢,陰森森的一片。
陸震帶了個羅盤,他邊走邊注意著羅盤的指針,一路上都很平穩,這意味著周圍是干凈的。
因為是施工不久就發現了意外,所以埋骨之地在林子里并沒有多深,很快他就看到了路邊的施工提示,一些機器設備和工具都沒有撤走,還留在現場,可見是直接停工撤出的。
他打著手電晃了一圈,看了看周圍大致的環境,盛夏的林子里,此刻連個蟲鳴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他又照了照腳下,不遠處就橫著一根骨頭,像是被挖斷崩開的臂骨。
“真是可憐啊你們,死了還不得安生!”他說著走過去撿起來那根骨頭,將它放回了路邊坑里。
看了看羅盤,仍舊沒有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