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已忘記他父親的事。
“是哦”阿棠滿臉的失望,慢吞吞地去案上取了只碗,蹲到角落,用帕子墊著熱陶罐往里傾倒藥汁。
藥有些燙,她擱在小幾上等放涼。晏元昭走來,拿起她的手,往她手心里放了三顆藥丸,“能維持七天的解藥,都先給你。不用太擔(dān)心。”
阿棠收下象征他誠意的解藥,臉上由陰放晴,“好吧,沒關(guān)系,到慶州后你早點去配藥啊。說起來,最近兩天我頭都沒再暈過難道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毒?”
“嗯,這個毒就是如此,適應(yīng)后就不再有癥狀,你當(dāng)做這毒不存在便好。”
“那也有點難。”阿棠嘀咕兩句,拿起藥碗,輕輕吹了吹黑漆漆的湯藥,正要往嘴里送,忽被晏元昭一手攔下。
“這就是避子的湯藥?”他皺眉問道。
阿棠點頭。
“大夫開的?”
“當(dāng)然不是。”阿棠笑道,“醫(yī)館的大夫才不會給人開這種藥方,斷人子嗣,多不好啊。這是我小時候在青樓里背下的方子,可值錢了,我窮到兜里沒銅板的時候,賣方子給人,賺了不少呢。”
多子即多福,但也有人逆其道而行,譬如青樓里的妓子。避子藥這種常人忌諱且難得一見的東西,在煙花地是必不可少之物,都是老鴇花千金買來的秘方。
阿棠在春風(fēng)樓做丫鬟的時候,常常給仙娘跑腿抓藥,把方子背得滾瓜爛熟。
“你賣給別人,豈不也是斷人子嗣?”晏元昭道。
“這可是做好事!”阿棠道,“你知道婦人生過許多胎后,身體就變得極差,可做男人的又不禁房事,要不避孕的話,那就要生十幾個娃娃啦,人怎么受得了。”
晏元昭一怔,“是這樣。”
他又看了看濃深黏稠的藥汁,“這種藥服下去,恐怕對身體有傷害。”
“沒事,總比真懷了強。”阿棠突然又想到一點,“而且我體內(nèi)的毒不是還沒徹底解嗎,那更不能有孕了!”
晏元昭目光幽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松開手,眼睜睜看著她咕咕咚咚把藥灌下去。
藥苦得她齜牙咧嘴,忙又喝了幾大口茶水,將苦味壓下去。
一回頭,看見晏元昭盯著空碗里的藥渣發(fā)愣。
“怎么啦?”
“沒什么。”
只是這藥的味道當(dāng)真苦,沖鼻的氣味彌散過來,叫人難受到心底。
那棕褐色顆粒狀的藥渣稀拉拉地黏在碗壁,怎么看怎么刺眼。
“走吧,去慶州。”
晏元昭面無表情地招呼阿棠上路。
女郎脆聲應(yīng)了,稍整儀容。她仍是男裝打扮,只是為了省事,沒再將臉涂黃,清眸如泓,臉蛋白凈。若是那眼尖的,當(dāng)能看出她是女兒身。
她收拾了幾個包袱過來,晏元昭發(fā)現(xiàn)比昨天來時還多了一個。
“這里頭裝了什么?”他指著鼓鼓囊囊的新包袱問。
阿棠臉龐微紅,“一碗避子湯也就只管前后兩三天,所以我抓藥的時候多抓了幾副,以后也省事兒。”
她說完,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大膽道:“你懂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