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巳正還有一會兒,沈宜棠在馬車里補了補妝,換上絳紅羅金縷裙,搭云山藍坦領(lǐng)半臂,腳穿月白綴珠履。
還難得綰起飛仙髻,用青黛勾出纖纖初月眉,抹了石榴嬌口脂。
她行走江湖慣扮男子或女道士,進沈府后也是草草妝扮,如此按貴女身份打扮一番,連小桃都看呆了。
“你要是留在春風樓,高低能爭個前五?!毙√业馈?/p>
沈宜棠自得,“要當就當頭牌?!?/p>
“你當不了,”小桃手指她xiong前微聳的小山包,“你這兒不夠?!?/p>
沈宜棠悻悻勒緊羅裙系帶。
時間差不多了。為求低調(diào),沈宜棠戴上帷帽,小桃手提兩個包裹,兩人沿著與剛才相反方向的山路,步向凝翠苑。
沈宜棠這身裝束走不快,爬到半山腰用去小半時辰,腳底已硌得發(fā)痛了。
離凝萃苑還有百步,不知隱在哪里的秋明突然竄到兩人眼前。
“沈娘子?”他試探。
“是我。”沈宜棠應(yīng)道。
秋明松口氣,不敢直視她,“跟我來。”
他將兩人引至一間門窗緊閉的軒楹,沈宜棠帶著小桃推門進去,晏元昭坐在案幾前手捧書卷,聽到聲音頭也未抬。
沈宜棠走到案前,晏元昭棄卷,抬眼看看小桃。
小桃縮了縮腦袋,沈宜棠道:“小桃,你在外面等我?!?/p>
小桃把手里包裹放到地衣上,出去了。
晏元昭這才正眼看沈宜棠。
帷帽的薄紗垂在細頸兩側(cè),小紅痣似露非露。沈宜棠衣飾繁復(fù),舉止輕而緩,頗有弱質(zhì)纖纖之態(tài)。
“晏大人,咱們又見面啦。”沈宜棠摘下帷帽,優(yōu)雅一笑,那笑在額心花鈿和唇上點朱的襯托下格外明艷。
晏元昭毫無意識地皺了眉。
不像她。
掩在帷帽下的羞怯女郎,盛裝打扮的名門貴女,都給他一種格格不入的陌生感。
晏元昭聲音平平,“沈娘子,我要的東西呢?”
沈宜棠也學(xué)著他那樣跪坐在案前,“晏大人,別急嘛,我爬了好一路山上來,總要先讓我喝口水吧?”
案上有茶具,沈宜棠自力更生,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里映著晏元昭鋒銳的眉眼。
沈宜棠放下茶杯,慢吞吞地打開地上包裹,將布帛包住的琴譜放到案上。
“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