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他母親是公主,尋常人家的婆婆都有不好伺候的,何況是名聲在外的明昌長公主。”
“咱們沈府高攀不上他,也不稀罕攀他。宜棠,你千萬別被他的皮相迷了去啊。”宋蓁柔柔地叮囑她。
“阿嫂,我明白的。”沈宜棠手里捏著一朵碎海棠,“還有件事,當時我與晏大人報了家門,他讓我給阿兄捎句話。阿兄忙于公事,我見不著他,還請阿嫂轉告。”
她將那話說給宋蓁,宋蓁的臉色便不太好了。
沈宜棠問:“可是阿兄與晏大人之間有什么矛盾?”
“大理寺和御史臺常聯合辦案,你阿兄和晏元昭打過不少交道。前幾日你阿兄為著一樁案子微服去了趟居勝坊一家叫金玉閣的賭坊,被晏元昭瞧見了,你阿兄懶得看他臉色,不愿與他照面,晏元昭竟覺得他是心虛躲他,還說什么耽誤公事……這話也不用給你阿兄傳,平白惹得心堵。”宋蓁忿忿道。
大周允許開辦賭坊,但明令禁止官員參賭。
沈宜棠點點頭,“是啊,晏大人不該胡亂猜疑。便是阿兄真的參賭,那也是為了查案裝樣子,情有可原。”
“就是這個理。”
“不過像金玉閣這種大賭坊,進門要驗資,還要交一筆大額入場費,起賭的金額更是阿兄幾年的俸祿總和,衙門大概不會給報銷,阿兄辦差真是盡心竭力,在所不惜。”
宋蓁一怔,“去個賭場需要花這么多錢嗎?宜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聽來的,越大的賭場越會設高門檻,花得多也贏得多嘛。”沈宜棠道。
宋蓁對她關懷有加,不管沈宣這個便宜兄長賭沒賭,是贏是輸,沈宜棠都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執掌中饋的阿嫂。
宋蓁一陣沉默,而后又扯了幾句閑篇,便匆匆告辭了。
長公主一道花間翠影倏地在他心頭閃過……
大周都城鐘京在前朝時就為國都,近百座坊市星羅棋布,秩序井然。本朝市貿繁榮,坊市的界限也漸漸模糊,坊里有市,市里有坊,只那百年來傳下的坊名不曾更易。
唯一體現新朝氣象的是城東明昌坊。
二十多年前,明昌公主出嫁,先帝擇選城東風水寶地,為愛女營建豪闊宅邸。公主福澤綿延天下,這新改的坊名,便是公主恩澤惠及的頭一處了。
坊內公主府四面粉墻高聳,是尋常
人家的兩倍高,如同一座小型城池營壘。墻上綠藤攀長,在暮色里猶顯盎然。
晏元昭乘騎歸府,沐浴更衣后去見母親。
明昌長公主斜倚玉枕錦衾,懷里窩著雪團兒似的一只貍奴,正與丫頭婆子打葉子戲。他一來,下人們斂牌散去,貓兒立時飛竄到他腳下。
“和你說過多少次,出門要帶衛隊,怎么半點兒不聽。”長公主撐著頭,懶懶地看他一眼。
晏元昭蹲下撫弄貓貓頭,無奈道:“母親,我也和您說過好多次,兒子區區一個六品御史,帶個幾十人的衛隊實在招搖,三省的尚書丞相都沒這么高調。”
“什么叫區區六品?誰人不知憲官位卑權重,直達圣聽。而且你是本公主的親兒,喊圣上一聲舅舅的,帶一個團上街都不為過。”
“梨茸,乖……”晏元昭逗著貓,假裝沒聽見。
長公主妙目瞪他,“以前你不愿意就算了,現在是特殊時期,你剛把太子岳丈弄進死牢,他搜刮幾十年的錢被你充了國庫,全家還被你一腳踹到嶺南,人家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你再不防著點兒我就得給你過頭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