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都是人中龍鳳,鼎鼎大名,不必自謙。”
沈宜棠熟練地送出贊美,發現晏元昭仍在看她,不,說看她并不準確,他頭微偏,視線越過她的肩膀停在她身后,一寸寸地下移。
她的身后……不就是那塊寫滿草書的石碑嗎!
晏元昭當真是在閱讀那碑文。
他少年時接到小娘子送來的秋波、遞來的繡帕,那是要寬袖一拂,帕子一擲,狠狠說一句對方不知禮的。
母親再三勸導,讓他拒人心意的方式含蓄溫和一點,又兼今日春光明媚,百花爛漫,他才一改往日作風,僅是無視佳人轉而欣賞書法。
誰料,沈娘子眨眨眼,疑惑道:“晏大人,您怎么光盯著小女子看呀?”
晏元昭一滯。
是他過于含蓄了,還是沈家娘子太遲鈍?
便是真會錯意,也不應該大喇喇地問出這種話。
意識到身旁裴簡投來的詫異目光,晏元昭眸深如墨,面無表情道:“沈娘子誤會了,橋下甘棠芬芳,晏某賞花而已。”
沈宜棠微笑,“那是我的不是,礙著晏大人賞花了。”說著,她向旁邊走了兩步,剛好將石碑完整地露出給他。
晏元昭微揚起頭,不論女郎還是石碑,一概被他驅出視野。
裴簡道:“這橋下的花哪有什么好賞的,還不如剛才亭子那兒的好。”
“正是如此。”晏元昭喚裴簡的表字,“子緒,時候不早了,回主園吧。”
裴簡尚未答,沈宜棠自然地接過話,“我也要回主園,方便的話,可否與二位郎君同路?”
“不方便。”晏元昭平靜道,“男女有別,若與你一道,恐對沈娘子名聲有礙。”
是擔心礙著你名聲吧,沈宜棠腹誹,但頂著沈家閨秀的殼子,也不好做得太過分,只得眼睜睜看著晏元昭轉身欲走。
裴簡嬉皮笑臉道:“沈娘子,不好意思啊,他這人就是個老古板。鐘京不大,我們下次再見。”
沈宜棠含笑點頭。
晏元昭走了一步,忽又折回身來。
沈宜棠眼睛一亮。
“沈娘子,你既是沈府中人,還請幫晏某給令兄沈司直帶個話,叫他不要再躲我了,公事要緊,耽擱不起。”
言罷,蘭裳輕拂,皂靴踏著地上星星點點的落花,真的走了。
晏元昭拋下的這句話令沈宜棠半天才回過神,她往石碑上一坐,兩條腿晃晃蕩蕩地不著地,“小桃,我是不是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