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長公主墜于朱雀門,陛下說未曾派人收殮尸體。”
“臣想問殿下是否派人前去收殮過長公主的遺體。”
他眼中帶著希冀地望著顧錦淵,卻見顧錦淵臉色微變,眸光也摻雜了古怪之色。
下一瞬,顧錦淵的聲音落下,將他升起的希望打碎。
“顧染月么?她不是庶人嗎?何需宮中派人收殮遺體?”
“我們大楚沒有這種丟盡國家臉面自甘墮落的長公主,她死了也好,不必再令大楚蒙羞。”
蕭敘延的瞳孔猛地一怔,沒想過昔日那般愛重顧染月的太子也會這樣輕賤她。
他雙目失神,想起寧長纓昨夜說的話。
心上人失約、父母族人的輕視、百姓的謾罵……原來便是這樣嗎?
顧染月的回國是無人重視的,沒有人想要她回來,也沒人記得她為三年保護的是楚國。
他們只記得她渾身的臟污,帶著滿身的泥濘歸來,就活該死得也悄無聲息。
心中鈍痛,仿佛刀尖在心上凌遲,蕭敘延再度聽見顧錦淵的聲音。
“我聽說你是為了她,大婚當晚才冷落西塞公主的。”
“蕭敘延,你難道不嫌臟嗎?”
冰天雪地里,蕭敘延渾身都是冷的,聽見這句話他的心也像是落進了這冰雪中。
他渾身顫抖起來,看著顧錦淵遠去的背影,腦海中不斷涌現顧染月被凌辱的畫面。
西塞太子的氈帳里,她的衣服在他的宿敵手中撕成碎片。
她的身上被人留下青紫的痕跡,她哭喊著,卻無力掙扎。
她哭叫了一整夜,卻在清早被丟出帳外。
漫天都是雪,她身上的痕跡觸目驚心,卻還要在此刻被人像貨物一般拉來扯去。
北地的雪被染上污濁,傲骨被一寸寸打斷,她與馬兒睡在一處。
臟嗎?曾經的蕭敘延是覺得臟的。
可是如今,他卻覺得臟的是天下人,而非顧染月。
“月兒,世間污濁,我將它洗干凈好不好。”
大雪中,他輕聲呢喃,仿佛曾經的心上人就在他的身邊。
恍惚之中,蕭敘延好似聽見一聲很輕的應答。
“好。”
這聲音和他心中一直所想的那個聲音重疊在一起,蕭敘延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來。
沾著雪的長睫顫抖著,冷峻的臉上剎那笑意竟是這些時日來最好看的一個。
寧長纓從御書房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這個人就算是在雪地里跪著,也看不到任何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