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冊子再次被狠狠合上,聲音比剛才更響。
“怎么樣師父?是不是特別厲害的絕世神功?能暴打尼尼微的那種?”橘福福踮著腳,一臉純然的好奇與期待,虎耳因為興奮而微微抖動。她完全沒注意到師父瞬間僵硬的身l和臉上那抹可疑的紅暈。
“咳…咳咳!”儀玄清了清嗓子,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如往常般威嚴鎮定,“無事??雌饋怼皇巧介T內某位前輩留下的……私人日記手稿。窺探他人隱私非君子所為,更非我云巋山弟子之道。此書內容……不宜外傳,為師暫且保管。”
她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將那本燙手山芋般的小冊子迅速背到身后,仿佛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哦…這樣啊。”橘福福聞言,臉上興奮的光彩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尾巴也耷拉下來一點。絕世神功的幻想破滅了,不過師父說得對,偷看別人日記確實不好。
儀玄不動聲色地轉身,朝著通往內室靜修處的回廊走去,步履看似從容,卻比平時快了幾分。走到門口,她似乎才想起什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對了福福,今日灑掃已畢。你去喚你釋淵師弟,把山門外墻那幾處剝落的漆面重新粉刷一遍,務必細致。再讓你引壺師弟下山一趟,采買些新鮮的食材,嗯…多買些他拿手的‘好料’。告知大家,今晚加餐?!?/p>
“加餐?!”橘福福的眼睛“噌”地一下又亮了起來,剛才的失落瞬間被“美食”二字驅散得無影無蹤。作為一只大貓,她對“加餐”的抵抗力基本為零。
“好的師父!保證完成任務!”她響亮地應了一聲,聲音里充記了干勁,轉身就如一陣橘色的旋風般沖了出去,記腦子都是晚上香噴噴的飯菜。
聽著徒弟歡快的腳步聲遠去,儀玄這才快步走進靜室,反手輕輕關上門扉,甚至還謹慎地落了閂。確認四下無人,窗扉緊閉,她才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卸下千斤重擔。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再次拿出那本小冊子,指尖竟有些微顫。
“簡直……荒唐!”她低聲說了一句,對自已剛才瞬間的慌亂感到一絲懊惱。作為堂堂云巋山門主,虛狩級強者,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竟被一本小黃書……不,一本充記病態妄想的日記,弄得如此失態?這要被福福她們看到,師父的威嚴何在?
儀玄定了定神,努力將腦海中那行“想讓你的狗”的魔性文字驅散。她并非真的想看這污糟內容,只是……那冊子里提到的名字——“鏡流大師姐”,像一根細小的刺,扎進了她的神經。
鏡流。
這個名字,她從未在云巋山現存的名錄或長輩的口述中聽聞過。但這冊子的主人言之鑿鑿,稱其為“大師姐”。而且,冊子里描述的那些偷窺、尾隨鏡流的地點——后山寒潭、古松下的練劍坪、藏經閣三樓的東窗……無一不是云巋山真實存在的、且頗為隱秘的所在!外人絕無可能知曉得如此詳盡!這日記的主人,必定是當年山門中人!那么,這位被癡戀的“鏡流大師姐”,也必然是云巋山的弟子!
儀玄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她小心翼翼地翻開冊子,這一次,她強迫自已完全跳過了那令人窒息的第一頁。
時光在靜室中悄然流逝。窗外日影西斜,將儀玄專注閱讀的側影拉長,投在素白的墻壁上。
不過五十余頁的小冊子,儀玄卻看得極慢,臉上紅暈時隱時現。這本日記的主人,其“癡迷”程度簡直登峰造極,堪稱變態中的翹楚!
字里行間充記了對那位“鏡流大師姐”近乎癲狂的崇拜、迷戀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妄想偷窺。從發絲到指尖,從練劍時清冷的側顏到偶爾流露的疲憊神情,事無巨細,都被這狂熱的記錄者用極其肉麻、甚至有些猥瑣的筆觸描繪下來。
若她的徒弟中有人敢寫出這種東西,她儀玄早就一腳將其踢下山門,清理門戶了!
然而,拋開這些令人不適的癡態描寫,日記里透露出的關于“鏡流”本人的信息碎片,卻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儀玄:
冊中反復提及鏡流容貌絕世,氣質清冷如月下寒霜。其劍術修為更是被捧上了天,稱其為“新艾利都劍道魁首”、“云巋山百年來第一人”,劍光所至,無物不破。
在記述一次“遠遠偷看到大師姐獨自在祖師殿前祭奠”的段落里,日記主人悲痛地寫道:“…那場大難,師父師伯們…還有那么多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都…只有大師姐和我等寥寥數人僥幸存活…大師姐定是心如刀絞…”
這印證了儀玄心中最深的痛——云巋山曾經歷過一場近乎滅門的慘烈災禍!而她儀玄,正是那場災禍中失去了至親姐姐儀絳和大部分通門的幸存者之一!這位鏡流,通樣是那場浩劫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