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極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吳峫看著少年近乎倉皇逃離的背影,臉上的溫和笑容緩緩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復(fù)雜思量的凝重。
“嘖,這小兔崽子,戒備心也太重了?!?/p>
胖子撓撓頭,看著謝塵宴越來越小的背影:“咱們好歹也算救了他吧?連個好臉色都沒有?!?/p>
黎蔟嗤笑:“人家根本不信你那套。我看他就是個捂不熱的石頭?!?/p>
張啟靈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平靜地追隨著那個在空曠公路上顯得格外渺小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遠(yuǎn)處的一個彎道后。
“不是石頭?!眳菎l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是受過重傷,把自已徹底冰封起來的刺猬。”
他收回目光,看向張啟靈:“小哥,你覺得呢?”
張啟靈沉默了片刻,才極其輕微地?fù)u了搖頭,目光投向遠(yuǎn)方謝塵宴消失的方向,眼底似乎有什么難以捕捉的情緒一閃而過。
“難。”他最終只說了這一個字。
謝塵宴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
他沿著公路,機械地邁著步子。
清晨的陽光漸漸變得有些刺眼,驅(qū)散了雨后的濕冷,卻驅(qū)不散他心底的冰寒。
手腕上那圈青白的指痕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火辣辣的痛感似乎已經(jīng)麻木,只剩下一種被標(biāo)記般的恥辱感。
他腦子里一片混亂。
破廟里的火堆,胖子遞來的面包,吳虛偽(他在心里給吳峫起了個新名字)那溫和關(guān)切的眼神。
還有那個沉默男人瞬間出現(xiàn)在他身邊、輕易將他定住的力量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恐懼、憤怒、屈辱、還有連他自已都不愿承認(rèn)的,被強大力量碾壓后的絕望,像無數(shù)條冰冷的毒蛇,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
他該怎么辦?他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盯上自已?那個沉默的男人他還是人嗎?!
謝塵宴越想越怕,越想越絕望。
他甚至不敢回頭看,總覺得那道如通實質(zhì)般的目光還黏在自已背上。
他只能不停地走,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微遠(yuǎn)離那令人窒息的恐懼。
終于,城市的輪廓出現(xiàn)在遠(yuǎn)方。
車流開始增多,喧囂的人聲和汽車?yán)嚷曤[隱傳來。
這代表著“安全”的日常景象,此刻卻無法給謝塵宴帶來絲毫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