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拉著拽著趙媼走,趙媼不放心,將她輕輕放在軟墊子上,走得一步三回頭。
趙媼怎樣放得她,她便怎樣伏著。
那人就在榻上,阿磐不敢抬頭去看。
就連聲“大人”,都不敢叫出口來。
那長身玉立的人一步步走來,阿磐的心也一撅撅地跳著,微微蜷起身子來,就在那軟墊子上縮成了一團。
如懷王三年那個冬夜一樣。
那個冬夜她忐忑不安,但到底還算是個康健的人。
而如今,如今已經(jīng)支離破碎,也依舊被那人攔腰撈起,臥上了長案。
她就似一匹緞子,旁人把她放在哪兒,她便在哪兒,一動也不去動。
只是這一身的傷生痛,劍鋒的刺傷,拖馬的擦傷,手腕的淤傷,也全都忍著。
她在心里勸慰自己,阿磐,不要怕。
見到了大人,什么也不要再怕。
他是個好人。
他不知道你一身的傷。
他用藥,你便給他解藥。
終歸你還是個有用的人,那便總算能贖了你傷他害他的罪。
燈枯焰弱,人聲寂然。
外頭有人來稟,“主君,適才有人去天坑去找那件尸首。”
半昏半死間,阿磐心頭一凜。
“抓了幾個黑衣人,還不及審,全都吞藥死了?!?/p>
靜夜沉沉,沉得有些駭人。
外頭的人繼續(xù)稟道,“軍醫(yī)開膛發(fā)現(xiàn),他們吞的是假死藥,已全部就地正法??上?,沒釣到背后那條大的?!?/p>
宮墻高深不見盡頭,里里外外侍奉的、巡守的,仿佛都成了個啞巴。
若不是啞巴,那便是鬼魅,就連雞犬促織呀全都死去了一般,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只聽得見鐐銬與長案撞擊的聲響。
藥草氣早就蓋過了他身上的雪松香,那人沒有審一句,也沒有過問一句,這夜他一句話也沒有。
不審,是因了不必再審。
至此,衛(wèi)姝就是細作,已是鐵板釘釘?shù)氖铝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