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趙國的大纛里,蜷成了小獸的模樣,輕聲細語地叫了一聲,“大人”
那是嬌軟又破碎的嗓音。
阿磐在女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嗓音催情發欲,叫人欲罷不能。
卑賤的美人如同被罝困住的小獸,最易激起獵人嗜腥嗜血的本性,她不會想錯的。
若那人果真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必會看出她此時的驚惶,也許將她抱起,也許命人抬去。
(罝,ju,捕獸夾子古稱,至少在三千多年前便已經有了)
四下周遭能聽見的人皆是一片嗚呼噫嘻,然那人,然謝玄,一雙手如十指流玉,仍舊負在身后,沒說什么話,竟就抬步走了。
姓周的將軍笑容戛然一滯,碎步追了上去,“主君主君不稀罕?”
好一會兒沒聽見那人如何回話,但見他身旁那兩個近衛還留在遠處,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商議起來。
一人問,“伯昭兄,主君的意思”
另一人便問,“子胥兄,你說到底像不像?”
叫子胥的人暗暗點頭,“七八分像?!?/p>
兩人一合計,這便把那趙國的大纛一卷,蒙住了阿磐的腦袋和小足,輕輕巧巧地就將她抬了起來。
一人抬著前頭,一人抬著后頭,大纛里頭黑咕隆咚的,也不知要把她抬到哪里去。
只聽得后頭有人放聲大笑,“兄弟們!喝酒!吃肉!”
四圍的魏武卒立時歡聲雷動,烘堂大笑起來,“喝酒!”
“吃肉!”
“喝酒!”
“吃肉!”
三月的春風在洹水之畔溫柔作響,篝火旁的魏人鬧哄著烤羊分肉,阿磐就在這一片“喝酒”與“吃肉”的呼聲中,被送進了謝玄的中軍大帳。
帳里安靜,沒什么聲音。
那兩個近衛也只是把人放下,真誠道了一聲,“主君享用?!?/p>
這就乖覺地退下去了。
他們一走,帳中又復歸于安靜,好長一段時間都再不見帳中的主人。
那張大纛將阿磐裹得嚴實,嚴實得幾乎有些透不過氣來。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分明驚惶不安,七上八下,卻又等得心慌意亂,火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