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沒什么法子,在新人里頭,陸教官一手遮天,誰也翻不過她的五指山去。
阿磐便在旁人耳朵里聽過她自己跪香的事,那件事曾鬧到了門主那里去。
聽聞范師兄在正堂里稟說,“主人,阿磐姑娘被陸師妹罰了?!?/p>
正堂里的人便問,“因何而罰?”
“為主人的大氅?!?/p>
一來便與門中的老資歷生了爭執,說起來這也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好在范師兄處事公道,并沒有因了她的出身貶低一句,竟也沒有憑著從前的交情袒護陸商。
聽說范師兄是這么說的,“陸師妹想要主人的大氅,動手去搶,阿磐姑娘不肯,護了一下,險些被陸師妹打了,后來就被罰去跪香了?!?/p>
那時新人里面大多以為主人會訓誡陸商幾句,哪知并沒有。
正堂里的主人不過是說,“她以后要面對的是十倍百倍的艱險,不必去管?!?/p>
這句話甫一傳出來,陸教官便愈發地肆無忌憚了。
好在與旁人相比,阿磐仍有喘息的機會,不必時時都處在陸商的管教之下。
范師兄教她說魏國話,學寫魏國的小篆。
禮樂詩書這種課,旁人自有專門的人來教,但阿磐卻大多時候都是主人教化。
阿磐覺得主人待她是好的,素日睡不夠覺,又成日心神繃著,也唯有在主人座前時,她才會有片刻的放松。
人一放松,提筆寫篆,便常常趴在案上睡沉過去,但主人卻并未因此訓斥過一句。
前后腳來的新人里,主人唯待她有些不一樣。
他會提問阿磐的功課,每每要耳提面命,告訴她“三軍之事,莫親于間”,教戒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提點她應常思奮不顧身,而殉國家之急。
每每這時候,立在外頭的陸商便有微詞,難免要嘀咕一聲,“主人有傷,原應當靜養,候正自然會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細作。”
候正一職,原本是中山軍中負責諜報偵察之人,對外刺探軍情,疏通耳目,國破之后,已在千機門這樣的諜報組織中效力了。
門主若不答她的話,陸商便仍要再補上一句,“她的本事遠不如旁人,主人為何如此看重?”
是是是,陸商嫌惡阿磐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但凡逮著機會,總要在主人面前貶損、譏評、抹黑,一次次地告她黑狀。
說什么,“小地方來的,孤陋寡聞,什么都不會,候正教起來費勁,每每訓斥,我看著都著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