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著四周,片刻后,低聲問:“……我為什么會傷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農婦一邊喂她喝藥,一邊講述自己撿到她時的情形,“當時你被河水沖到岸邊,身上都是血,氣息若有若無,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
她嘗試回憶自己過往,腦子里卻像有一團無論如何也理不清的亂麻。
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藥,農婦將碗遞到她嘴邊,勸道:“算了,姑娘,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受了這么重的傷,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老天的恩賜了,就當自己重活一遍吧。”
她面無表情地喝下那碗苦澀的藥汁,心里卻翻涌著說不清的情緒。
“姑娘,以后我叫你樂兒吧,以后你叫我楊姨就行。”
楊樂兒,是農婦早逝女兒的名字。
“楊姨…”她遲疑地開口。
“我在,我在。”
農婦激動地紅了眼眶,上天要走了她的一個女兒,如今又給她還來了一個。
盡管楊姨十分用心地看護,可她還是臥床了整整三個月才能下地。她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滿身都是猙獰的傷痕,尤其是左xiong前的一個洞,看著嚇人極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么,但總隱隱覺得,自己若一直待在楊姨身邊,會給她帶來麻煩。
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楊姨時,卻見楊姨一臉的不以為然。
“樂兒,世道不好,就算我只是老實地種田,也經常會被人找麻煩。你還是別多想了,安心在這里住下吧,就當陪陪我這個老人家了。”
見楊姨如此說,她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擔憂,開始學著料理家務,耕種田地,偶爾也會去鎮上換些日常所需的物件。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肌膚不再如最初那般白皙,而是被日頭曬出了健康的小麥色,曾經纖細的四肢如今也因長期的勞作而添了幾分力道。
從最初的不適應,到習慣了晨起勞作、夜晚圍爐而坐的平淡日子,她真的變成了楊姨口中的“樂兒”。
只是,她經常會做一些離奇的夢。
她夢見過自己被安排了一樁親事,可是那位同自己定親男子似乎并不喜歡自己,他哭鬧著要同自己和離。
她也夢見過一個人背著自己在大雪里前行,夢里是那么冷,冷得她渾身發抖。醒來一看,原是被子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
她夢見過自己立于大殿之上,一群人對著自己發難。一轉眼,她又立于高塔之上,一個蒙住眼睛的白發男子張著嘴,對著自己說著什么。
可是她從未在夢里看清過任何一張臉,也沒聽清過任何一句話。
最初的那些夜晚,她會從夢中驚醒,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著“娘親……爹爹……”,臉上盡是淚水。可再后來,她漸漸習慣了,夢境依舊會出現,她卻不再哭喊,即使驚醒,她也不再哭泣,只是默默地在床邊靜坐,等待心跳平復。
她知道那些夢一定與她的過去有關,可每次她醒來,所有的畫面都會像霧一樣散去,不留一點痕跡。
當她不再執著于探究自己的身份,答案卻偏偏自己送上門來。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拿著自己和楊姨編織的竹籃去鎮上售賣。正當她尋覓哪里適合擺攤時,一
個男子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牢牢抱住了自己。
“憶安,憶安,我終于找到你了。”
她被嚇了一跳,用力甩開對方后,連連后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