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斷腸草滴煙（第2頁）

（三）

夜梟的啼叫撕破林海。陸琛跟著阿萊攀上鷹嘴巖，下方山谷火光沖天。張衛國的人影在火浪中扭曲，他踩著焚燒的菌樁嘶吼：“燒干凈！一顆孢子也不留！”

烈焰舔舐的菌田里，未燃盡的菌傘噴涌藍煙。煙柱升騰處，山霧被染成詭異的孔雀藍，向吊腳樓方向漫涌。

“煙里有休眠孢子?！卑⑷R割斷崖壁的毒藤，“遇血復活?！睌嗄c草汁滴入藤汁，藍煙觸到混合液，瞬間凝成冰晶狀的顆粒簌簌墜落。

陸琛突然搶過她的柴刀，劃破掌心！鮮血滴入盛記草汁的竹筒。他將竹筒奮力擲向山谷——

血草混合液如雨灑落火場。觸到藍煙的剎那，漫天煙塵驟然收縮，凝成無數針尖大的藍珠砸向張衛國！藍珠觸到他潰爛的手臂，菌絲如沸水般暴漲，瞬間裹住他半身！

“啊——！”張衛國的慘嚎混著火嘯傳來。他瘋狂拍打菌絲，火星點燃了孢子囊。烈焰順菌絲竄遍全身，他化作人形火炬滾下山坡。

阿萊的柴刀卻指向對面山脊。焚燒的火光中，一道扭曲的焦黑人影正蹣跚站起。他的脊椎刺破焦皮，增生出樹根狀的骨刺扎進巖縫。顱骨轉向吊腳樓方向，燒融的牙床開合，混著山風送來含混的哼鳴：

“dax……ongl……（回……來……）”

（四）

吊腳樓的火塘將熄。阿萊用銀針挑出陸琛掌心的菌絲殘骸，斷腸草藥膏的灼痛讓他冷汗涔涔。

“血菇在尸骸峰。”她攤開蠟染頭巾，咬破指尖在毒蛛紋旁畫出路線，“峰頂有三具懸棺，中間那具躺著阿爸。”血珠滲進靛藍布紋，“開棺時，用項圈鎮心口，否則尸變。”

任小雨在竹席上呻吟。腹部的血洞已被蠟染布包扎，布下凸起新的腳掌輪廓。阿萊將項圈按在她肚臍，蛛眼藍光透布而出，菌胎的蠕動稍緩。

“菌胎靠母血養，”阿萊的刀尖劃過陸琛剛包扎的手掌，“進山前，喂飽它?！?/p>

遠山傳來沉悶的爆炸聲。焚燒菌田的火光陡然拔高，藍煙凝成巨大的毒蛛云圖，籠罩雷公山巔。云圖復眼處，一點紅芒如心跳搏動。

陸琛的速記本被山風吹開。vol4

p19頁角的蠟染地圖上，“尸骸峰”標記旁多了一行血字小注，墨跡未干：

“子時開棺，血菇現世，菌胎噬母”

（五）

焚燒的菌田灰燼中，焦黑的脊椎骨扎進巖縫生長，骨刺頂端分岔出六趾爪的雛形。

而吊腳樓的竹席下，任小雨腹部的菌胎正用新長出的腳掌，勾畫蠟染布上的毒蛛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