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明明病入膏肓,卻偏要粉飾太平;有些人活蹦亂跳,卻偏要裝出一身病骨。
這深宅大院里的門道,他見得太多。
他這句話,是投石問路,在試探真正的主事者——忠勇侯孟欽瑞的態度。
這床上小姐的脈象騙不了人,分明是裝病。
但關鍵不在于真假,而在于侯爺希望她是真病,還是假病。
沒想到李大夫猶疑的語氣讓孟欽瑞立刻皺了眉頭:“小女病得很嚴重么?我家大女兒對醫術略知皮毛,將才道她只是風寒罷了?”
李大夫瞬間了然,知道該怎么演了,他點點頭:“的確如此,只是貴千金體虛重,便病來如山倒,我即刻為她開個扶正祛邪的方子。”
孟欽瑞點點頭,不忘初心地吩咐到:“我大女兒還寫了個對癥的方子,勞大夫指點一二。”
李大夫欣然點頭:“是老朽的榮幸。”
全場都轉頭注視著孟南意,等待她交上方子。
孟南意攥著紙的手指用力得泛白,對著李大夫舉起不起遞出方子的手臂。
她覺得她交上的不是方子,而是自己的人頭!
取她命的刀鋒仿佛已然貼在脖頸上!
卻聽紀氏喊到:“慢著。”
“奚洲師承長公主,開出的方子怕還是保密為好。”
她說出了一個理由,一個合情合理,沒什么拒絕余地的理由。
孟欽瑞思索片刻,點了頭。如今長公主敗仗后勢力大不如前,但畢竟是當今圣上唯一的胞姐,不能完全不給她面子。
“罷了,你且收起來吧。”他開口到。
“……是。”孟南意如同聽到天籟,緊繃到極致的心弦驟然斷裂,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了全身。
她雙腿一軟,伸手扶住了孟奚洲的床沿,才勉強穩住身形。
她大口喘息著,試圖平復狂亂的心跳,過了好一會兒,才敢緩緩抬頭。
然而,這一抬頭,目光卻直直撞進了床上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里。
孟奚洲正靜靜地看著她。那張病弱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極其細微卻能讓孟南意清晰體會到嘲諷的笑容。
她的紅唇無聲地開合,清晰地吐出了三個字:
好、玩、么?
孟南意腦中轟然炸響!剛剛逃出生天的慶幸瞬間被這無聲的羞辱碾得粉碎!
孟奚洲剛剛那幾番羞辱,像逗弄一只瀕死的蟲子,看著自己掙扎、恐懼、絕望,然后狠狠一腳踩下,碾碎她所有的尊嚴!
滔天的羞憤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巖漿般噴涌!
孟南意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對上孟奚洲的視線,同樣無聲地一字一頓地回敬:
等著吧,好戲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