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蘭亭無奈:“二姑,咱們之前不是說好的嗎?按照計劃走。”
“那也不能讓我去找她!你看那個臭丫頭!我去喊她吃飯都不理我!”
代春艷還是憤憤難平。
“姑,你先別生氣,不管怎么說,氣大傷身。而且咱之前不是說好了么?”
她微微側過頭,湊近代春艷的耳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只有她們兩人能聽清。
“咱得把線放長點,看看那水底下到底藏著啥樣的魚。”
“您這會兒硬頂著,只會把她往那人那邊推得更遠。她這會兒,怕是正鉆在死胡同里,覺得全世界就那男人對她好呢。”
代春艷更氣了。
“我現在是一想到她辦的那些事,我就……!”
“蘭蘭你年紀小,不懂!這名聲,這臉面,在咱這地界兒,那就是女人的命根子!她這么一鬧騰,往后還咋說婆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姑,我懂。”安撫地拍拍代春艷的手,代蘭亭目光沉靜如水。
“正因為懂,才不能由著她往火坑里跳。咱現在硬攔,攔得住人,攔不住心。”
“咱要是松個口,說愿意了解了解,讓他們在咱眼皮子底下,至少是明面上見,這不光是把美琴姐暫時穩住了,更是給咱自己一個機會。”
“把王興年的底細,里里外外、清清楚楚地摸個透亮。是好是歹,是騾子是馬,拉出來在太陽底下遛遛,不就全明白了?總比美琴姐偷偷摸摸跟他來往,咱啥也不知道干著急強吧?”
代蘭亭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方才那股頂在腦門子上的怒氣被代蘭亭這溫吞卻極有分量的話語戳了個小孔,緩緩地泄掉了一些。
看著代蘭亭那雙異常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讓人看不透卻莫名讓人信服的篤定。
代春艷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垮塌了一點點。
“那…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代春艷的聲音低啞下來,帶著濃重的疲憊,“主要就…就由著她把人往家領?我這心里頭,跟吞了蒼蠅似的膈應!”
“姑,”代蘭亭的聲音更輕了,卻字字清晰,“您就當為了美琴姐,也為了咱家往后少點麻煩,委屈這一回。待會兒您過去就按照我之前說的,話軟著點就行。”
“……唉!”代春艷長長重重地嘆出一口氣:“行!就按你說的!為了這個不省心的冤家!”
代春艷深吸進一口冬日凜冽的空氣,整了整身上那件舊棉襖領子,臉上努力想擠出一個和緩的表情,可那表情僵硬得很,比哭還難看。
代春艷邁開步子,走向高美琴那緊閉的房門,腳步沉重得像拖著鐵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