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所繪,并非神佛祥瑞,而是些精巧絕倫的木質結構。
它們環環相扣、榫卯精絕,能拼作亭臺樓閣、飛禽走獸之形,更隱含機關之理。刻畫旁似有古篆注解,可惜大多風化難辨,只依稀識得‘魯班’、‘鎖’等零星字樣。”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青年的反應。
只見他原本隨意的神色漸漸收斂,眉梢微挑,眼中那抹興味被一種真正的專注所取代。
他沒有打斷,只是安靜地聽著,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搖動。
沈妍心中稍定,繼續道:“那些結構之精妙,令人嘆服。我…曾依其中一幅刻畫最簡單的‘六柱聯方’之形,反復推演琢磨,其理已明于心。”
她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眼神緊緊鎖住對方,“公子方才說,州府亦無此類精巧玩物?”
青年凝視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偽。
片刻,他緩緩點頭,聲音比剛才多了幾分鄭重:“聞所未聞。若真有此物,絕非尋常匠人所能為。”
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小娘子之意是…你能依那山壁刻畫,做出這‘魯班……鎖’?”
“刻畫雖殘,其理已通。”沈妍沒有把話說滿,但語氣充滿自信,“那‘六柱聯方’鎖的構造,我心中已推演千百遍。所需不過是合適的材料和精雕細琢。”
她話鋒一轉,露出些許為難,“然小女子家境貧寒,無甚本錢門路。此等物件,即便做出,若無識貨之人,也不過是蒙塵罷了。”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東西我能做,但需要識貨且有能量的人來運作。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重新打開折扇,輕輕搖動,目光在沈妍臉上審視。
她的見識、膽識,以及此刻展現出的清晰頭腦和談判技巧,都遠超他的預期。
尤其是那“山壁刻畫”的說法,虛實參半,讓人無法窮追考證。
“山野奇遇,竟能窺得如此妙物?小娘子,你倒是個有造化的。”他輕笑出聲,語氣聽不出是贊是疑。
“不過,空口無憑。你既通其理,不如…做出來看看?那‘六柱聯方’鎖,幾日可得?”
沈妍心中緊繃的弦松了一絲,面上卻極力保持鎮定:“若不講究材料和做工,只需兩日!我便能做大概。”
“兩日?”青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興趣。
這時間比他預想的要短得多,意味著這女子要么是信口開河,要么就是真有倚仗。
反正他原定還要在此刻停留五日,倒是有時間一看。
“好!就兩日!”他爽快應下,用扇骨輕輕敲擊掌心,“第三日,巳時初刻,我在此處等你。娘子可莫要讓我空等一場。”
最后一句,語氣雖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沈妍鄭重頷首:“一言為定。”
青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將她的模樣記住。
隨即,他不再多言,轉身搖著扇子,那抹靛藍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集市的人潮之中,只留下一縷淡淡的、清雅的熏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