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陸未吟墨眸微動。
前世,陸未吟雖為太子妃,卻攏共也沒見過皇后幾面。
皇后念佛喜靜,深居鳳儀宮,不愿人打擾,免了六宮請安,對她這個兒媳也是不親近也不刁難,反正橫豎不搭理。
久久見一回,倒都是和顏悅色,只問肚子有沒有動靜,再催上幾句,便沒有別的話。
唯有一回,太子不知道發什么瘋,鬧著要廢太子妃,迎娶他的心上人,皇后派人將她叫過去,讓太醫為她診脈,看她到底能不能生。
確定身體可正常受孕后,皇后催促她盡快懷上皇嗣,為皇家開枝散葉,神色語調間隱隱透著深意。
鳳儀宮里華窗盡落,跳動的燭火將空氣里的幽幽甜香烘得溫熱。
很快,她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口干舌燥,渾身血液如同沸騰,燃起陌生又劇烈的渴望和躁動。
渾渾噩噩中,皇后讓人將她扶去偏殿休息。
不多時,太子進來,又很快出去,同皇后爭吵起來。
自那之后陸未吟就知道,這皇后娘娘并非如面上瞧著那般慈眉善目寧靜淡泊。
墨眸微垂,陸未吟陷入沉思。
祭月大典的贊禮女官,應是儀容端莊溫婉雅靜的名門貴女,她剛從秋狩回來,揚的都是彪悍之名,手上還沾過血,怎么都不該是她才對。
老太君與她分析,聲音低沉冷肅。
“你在秋狩揚了名,屢受天子賞賜,雖狩獵染血,但到中秋時已超十日,因此讓你任贊禮女官從禮法上來說并無不妥。”
“容貴妃心有成算,她想要你入主鄴王府,替她鎮著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如此一來,還能跟永昌侯府掛上裙帶。那不是個安分的,皇后豈會讓她如愿?”
“點你作贊禮女官,既是抬舉,也是試探你的態度。后妃相爭,無論你倒向哪方,都將惹惱另一方;若是中立,又有搖擺之嫌,說不定會將兩邊一起得罪。”
琉璃罩下,噼啪一聲爆響個燈花,頓時讓沉悶的氣氛更添幾分凝重。
陸未吟問:“那依祖母之見,孫女兒應如何破局?”
老太君既已分析得如此透徹,必然會為她思索對策。
“破什么局?”老太君抬了抬淺眉,笑得老謀深算,“咱們不入局,由著她們自己折騰去。”
正式的旨意還未下達,此事尚有轉圜。
老太君其實不擔心,就是生氣,一個皇后一個貴妃,逮著個小姑娘博弈,不要臉!
翌日一早,老太君整理著裝,領著陸未吟進宮,去赴容貴妃的邀約。
“老身這孫女自幼習武,不通宮中規儀,恐其魯莽沖撞娘娘,故斗膽隨行覲見,不請自來,還請貴妃娘娘寬宥海涵。”
容貴妃面色如常,“老太君這話怎么說的,你能來,本宮高興著呢。”
說罷,便讓人擺上蟹宴。
淑萃宮錦簾攏系,光線明透,空氣中淺香盈動,乃是源自外頭的花木,而非熏香。
容貴妃頻頻找陸未吟說話,顯得十分親近,只在瞄到旁邊寡言端肅的老太君時,口中鮮美的蟹肉不禁失了幾分滋味。
原打算趁此機會探探陸未吟的口風,如今這老太婆杵在這兒,她倒不好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