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他做事極有分寸,這種危機境況下,他不可能會莫名其妙去買醉。
天曉得未與自己見面的這兩日里,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兇險…天曉得她有多害怕,害怕那日匆匆一別會是永遠。
在半山苦等的幾十個鐘頭漫長得令人惶惑,直到剛才,見到這男人毫發無傷站在玄關那瞬,齊詩允才深深意識到,雷耀揚對自己來說已經太重要。
被對方擁得連呼吸都滯阻,太多自責情緒令齊詩允變得有些激動,抑制不住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在客廳內回蕩:
“其實…其實這兩天我特別后悔…后悔告訴你這些事……”
“……我講過我愿意放下,那種人不值得你去冒險。”
聽過,男人伸出手撫摸她臉頰,指節染上她的淚,湊上去輕輕吻她鼻尖:
“…我沒事。”
“別哭……”
其實他還想說,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齊詩允強忍又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用指尖輕撫他微涼的臉頰,就像是在觸碰一個即將脫離軀體的靈魂。
四目相對里,她看到雷耀揚眼底的無措與掙扎,而他也看到她對自己不加掩飾的心疼與擔憂。頓時間,心中酸楚漫溢,也讓他的歉疚不安再度襲上xiong腔。
兩人在寂靜中對視了數秒,唇瓣不由自主朝她貼近,從最溫柔的輕啜,逐漸變作近乎瘋狂的纏吻。
急于占有對方的欲浪翻涌跌宕,但他更想要將自己所有憂愁與煩擾深深埋藏。
適才,在酒吧聽那女人陳述完所有,輕蔑的冷笑一直掛在嘴角。只不過這次他嘲笑的…是他自己。
可是忽然間,一切好像都解釋得通了。
他終于明白,第一次在雨中與她相對時,為何會有種陌生又久違的悸動,為何在她周身,會有某種難以解釋的無形磁場將他莫名牽引……
從遇見她的那個雨夜開始,從敲開那扇門解救她開始,從踏上郵輪將她奪回自己身邊開始……這段情的緣起緣滅,難道就是所謂的天意…早已在暗中替他們寫好了結局?
她為什么會是那個人的女兒?
自己為什么又會是宋曼寧的骨血?
他們就像是萬分之一概率的量子糾纏,即便人生海海,也注定會相逢。
但一夜之間,自己所祈望的未來都變成虛妄。
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繞了一圈,幕后真兇竟會是雷義……
現在的他,既無法接受現實又無法向前一步…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天堂拒絕又被地獄摒棄的流亡者,已經無處可去。
或許,自己的降生與存在,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現實支離破碎,思緒前所未有混亂。男人試圖將大腦放空,將對方緊緊抱在腰際,吻得急切又火熱。
他一步一步踏上階梯,內心還是忍不住逃避。
……這一晚,能不能讓他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如果有出口可以宣泄,如果有幻境可以沉湎,那就讓他帶引她,一起墮落,一起逃離。
月色透過落地窗暈進臥房一角,偌大空間被蒙上一層飄渺的冷霜。
門合上,托舉在腰際的女人被輕輕放低在床邊波斯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