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沈琉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震驚中冷靜下來,她看著鏡子里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在心里一字一頓地說道,“好,但盟友之間,需要絕對的坦誠,現在,我需要知道,你都懷疑誰?”
“懷疑?”君北玄冷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悲涼與自嘲,“本王現在,懷疑身邊所有的人。”
他開始為沈琉璃剖析這盤血腥的棋局。
“這封信,字跡是我的,私印也是我的。能做到這兩點,且能在我死后第一時間拿到我貼身之物的,只有寥寥數人?!?/p>
“第一,我的副將,常年跟隨我左右,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p>
“第二,我的親兵,那杯毒茶,就是他親手遞給我的?!?/p>
“第三,我的幕僚,他掌管著我所有的文書往來。”
“甚至……”君北玄的聲音沉了下去,“遠在京城的,我的好兄弟們,太子君懷瑾,四皇子君非逸,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在我身邊安插了足以致命的棋子?!?/p>
沈琉璃靜靜地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每一個聽起來忠心耿耿的人,都可能是幕后黑手,這位王爺的處境,比她想象的還要孤立無援。
“不,”沈琉璃忽然搖了搖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你的思路,只局限在‘誰殺了你’,但這件事,遠不止于此?!?/p>
“哦?”君北玄的聲音里帶上了一些興趣。
“你只想著復仇,是武將的思維,可這件事,從它牽扯到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單純的謀殺,而是政治?!鄙蛄鹆У乃悸纷兊卯惓G逦?,“你想想,我是誰?我是乾國送去和親的未來太子妃,而你,是太子最大的競爭對手。那個兇手,將你的私人物品,用一封曖昧不明的信,送到我的手上,這是什么行為?”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在‘栽贓’,他在所有人的眼里,為你我之間,畫上了一條看不見的線。他想讓太子從一開始就忌憚我,想讓大徽的后宮從一開始就排擠我,他想讓我,成為你死后,仍然能給你那位好哥哥帶去麻煩的一根刺。”
君北玄沉默了。
他戎馬一生,精通戰陣搏殺,卻從未如此細致地思考過人心后宅里的彎彎繞繞,經沈琉璃這么一點撥,他瞬間想通了更多關節。
這個敵人,不僅要他死,還要污他名,更要在他死后,繼續利用他的“存在”,攪亂朝局,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好,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本毙瓨O反笑,“看來本王這位敵人,不僅手腕通天,還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所以,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場戰爭?!鄙蛄鹆Э粗R中的自己,眼神堅定,“而我的閨房,就是我們的第一個沙盤。在抵達大徽京城之前,我必須在這里活下去,并且,要活得足夠好,擁有足夠的力量,否則,我們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p>
“力量,”君北玄嗤笑,“憑你?一個連自己聘禮都保不住的弱女子?!?/p>
“以前是,”沈琉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倔強的弧度,“但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我有了全天下最厲害的將軍,當我的軍師?!?/p>
這記馬屁,似乎拍得君北玄很受用,他難得地沒有反駁,只是冷哼了一聲。
就在他們初步建立起“戰爭同盟”的這一刻,門外,傳來了繼母柳氏那矯揉造作的聲音。
“琉璃,我的好女兒,昨日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母親特地為你請了京城最有名的張太醫來給你好好瞧瞧?!?/p>
說著,柳氏便領著一個山羊胡子、眼神精明的老者,推門而入。
沈琉璃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
張太醫?
京城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太醫,她都略有耳聞……
卻可以肯定,絕沒有這么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