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您真的要穿這件嗎?”春桃看著那件,由內務府連夜趕制出來的淡紫色宮裝。
那衣裳的樣式,素凈得近乎于寡淡,除了在袖口和領口處,用銀線繡了幾朵不起眼的蘭草外,再無任何多余的裝飾。
配上那幾件同樣素雅的珍珠首飾,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只是一個落魄貴女。
“簡直胡鬧!”君北玄的聲音,帶著鄙夷,“本王再說一遍!宴會就是戰場!你現在要面對的是餓狼和狐貍!你把自己打扮成一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你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很好欺負嗎?!”
“不然呢?”沈琉璃任由老嬤嬤為自己梳著頭,在心里,不緊不慢地回應著某個,早已在她腦海中咆哮了半個時辰的鬼王爺。
“王爺,您習慣了在戰前,向敵人展露自己最鋒利的獠牙,講究的是‘先聲奪人’。可我不是將軍,我是個‘囚徒’。一個聰明的囚徒,在面對審判的時候,最需要的不是鋒利,是無害。”
“歪理邪說!”君北玄冷哼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你這身‘無害’的行頭,除了能讓你的敵人更看不起你之外,還能有什么用?!”
“用處大了。”沈琉璃回應道,“它能讓皇后娘娘覺得我溫順、恭敬,上不得臺面,構不成任何威脅。”
“它能讓兩位殿下覺得,我早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
“最重要的是,”她的聲音,變得無比幽冷,“它能讓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對我這個可憐的棋子,放松警惕。”
“只有這樣,我這只‘兔子’,才能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咬斷他們所有人的喉嚨。”
……
暖心閣,名為“暖心”,實則是一座,建立在溫泉上的獨立宮殿。殿內溫暖如春,與殿外那冰天雪地的景象,恍若兩個世界。
當沈琉璃在陳公公的引領下,緩緩走進這座溫暖的“囚籠”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那個,身著素衣,卻依舊挺直了脊梁的少女。
皇后韋氏高坐于主位之上,她的身旁,坐著的是一臉“病容”的大皇子李裕。而在她的下首,則是安靜品茶的二皇子李昭和面帶憂色的三皇子李琰。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在宗室中,德高望重的親王與福晉,他們便是這場“家宴”的見證人。
“罪臣之女沈琉璃,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各位王爺、福晉。”
沈琉璃走到大殿中央,對著主位,盈盈一拜。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起來吧。”
開口的,是皇帝君宏德。他今日,也難得地換下了一身龍袍,只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看起來倒真像一個普通的大家長。
“你前幾日受了驚嚇,身子不適,今日看著氣色倒還不錯。”皇后韋氏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多謝娘娘掛念。”沈琉璃站起身,臉上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臣女的身子早已大好了。”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將一個受了“天恩”的臣女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
“好了,”皇帝擺了擺手,打斷了她們之間這虛偽的客套,“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縟節,都入座吧。”
沈琉璃被安排在了一個,離主位不遠不近,卻又恰好能被所有人看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