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看他,便如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淺淺一嘆,語氣逐漸憤懣:“意料之外的事,誰知一向老實的崔家,竟包藏禍心,兒啊,這些刁奴若不狠狠懲治,往后誰都敢效仿,那主家威嚴何在?簡直是要翻天了。”
陸曜眸色深暗,扶著母親坐下,而后才問:“可知那刁奴因何緣故傷人?”
陸夫人目光閃爍,坐下后,手虛撫在手上的右肩處,臉上隱有忍痛之色,道:“刁奴欺主還能有什么緣故?貪心不足罷了!本就是倒了兩手到咱們家來,里頭的人哪個干干凈凈了?得了主家的庇佑,有口飯吃、有口水喝,猶嫌不足,竟口出狂言拿自己那下等身份的兒子與你相比,我焉能不恨?”
眼見母親怒氣沖天,卻不談及娘家子侄之事,陸曜微默,暗嘆一聲:“娘莫動怒,牽扯到傷口不好。”
隨后,狀似無意間問了句:“兒怎么聽說,此事還牽扯上了云家的表兄妹。”
陸夫人眼眸乍瞠,眼角細紋微顫,俄而眸光漸凝,撫著肩膀的手緩緩放下,搭在扶手上慢慢扣緊:“哪個口舌長得亂嚼給你聽的?不過是刁奴的借口罷了,你的表兄妹你還不知嗎?”
陸曜神色未變,這般靜默,反叫陸夫人心頭打著鼓,直到他開口,語氣狠厲,道:“外姓人的話自不足以為信,娘好生修養,此事交給兒處理,聽說,崔家只剩一啞娘……”
陸夫人稍松口氣:“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陸曜看向母親,深吸了口氣,只冷冷說了八字:“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陸夫人目光閃爍,最終長長吐了口氣,欣慰地看著大兒,不愧為陸家宗子,手腕魄力皆在,不似那軟趴趴的性子,連個微不足道之人都要憐憫一二。
陸曜陪了她一會兒,離開時陸夫人心神飄遠,也無心留他吃粥填填肚子。
玉書剛捧了熱粥進來,就聽夫人在問:“大少爺來之前,都見了誰?”
艾媽媽心頭一跳,隱有不好的預感,剛要開口,那玉書不明所以,嘴快了一步:“大少爺來便去見了少夫人呢!少爺與少夫人感情好,想來夫人抱金孫的愿望指日可待了!”
艾媽媽深深沉下口氣,心里把這嘴快的丫頭好生罵了一遍。
陸夫人神色晦暗,喃道:“難怪……料想也是她多的嘴。”
玉書一臉茫然,艾媽媽瞪了她一眼,低聲寬解道:“大少爺一路來,要見不少人呢,況上午那事幾乎是鬧得人盡皆知了,興許是路上聽別人說的也不一定。”
陸夫人閉上眼眸,心里有了數,不再多言。
見狀,艾媽媽訕訕住了嘴,玉書這才反應過來一般,身后起了一背的細汗。
……
陸曜回來時,聞到飯菜香氣,眉心舒展,抬腿進屋,便見她手握搖扇,見到他后放下搖扇迎過來,人還未至,似就已經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由令他身心舒爽幾分。
“夫君來時未叫人提前說一聲,沒來得及提前準備,此處簡陋,未有很好的菜品,想著您一路辛苦,這個時候趕到應是未用午飯,便叫廚房簡單地做了些送過來。”
四角桌上放著四菜一湯,她說著話,神色如常地給他卷起袖口,又浸濕了帕子給他擦手,受用著她的體貼細致,陸曜心頭一熱,摟過她的細腰,低聲道:“得知你們遭遇險事,心里不知如何著急,如何食得下?總要看你們無恙才能安心。”
陳稚魚抬眸,撞進他欲言又止的眼眸中,微咽,莞爾道:“現下用些吧,吃完后,還有事要請您拿主意呢。”
陸曜心有所感,心知以她的性子,估摸著是要為那啞娘說話了,心里亦有打算,便先與她坐下,食用了些,飯菜開胃,此刻方覺餓得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