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如藤蔓纏繞收緊。
沈妍被他看得渾身毛刺刺的,得想辦法趕走這尊瘟神才好。
“軍爺,”她聲音委婉,帶著幾分柔弱無措。
“您眼力這么好,連我家房梁底下卡個破鐵疙瘩都瞧得真真兒的…那您肯定也瞧見了,我這兒,”她指了指空蕩蕩的米缸和炕上病懨懨的弟弟,“快揭不開鍋了!”
她往前湊了小半步,臉上笑容諂媚:“這‘破鐵疙瘩’您要是瞧得上眼,不如…一個鐵疙瘩換您半斗粗糧?”
不都說趕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借錢嘛,借錢突兀,那就試一試借糧,沈妍隨便一試。
空氣瞬間凝固。
顧珩斗笠下的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近乎錯愕的僵硬。
他預想過無數種可能——狡辯、哭泣、慌亂…唯獨沒料到這孤女敢如此直白、近乎無賴地伸手跟他這個巡防軍戶要糧!還用那可疑的鐵器當“籌碼”?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沈妍那張有點臟、卻笑得格外刺眼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絲恐懼或算計的破綻。
沒有。
只有一種近乎滾刀肉般的、豁出去的光芒,還有眼底深處那抹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底色。
這女人…瘋了?還是…另有所圖?
沈妍臉上的笑容分毫未減,甚至帶著點“買賣不成仁義在”的市儈:“怎么?軍爺嫌少?那…再加一個?”她作勢伸出兩根手指。
顧珩的呼吸幾不可察地一滯。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這女子身上有令人費解的謎團,他盯著她,眼神銳利如刀鋒刮骨。
沈妍被他看得后背發毛,但箭在弦上,只能硬撐,笑容有點僵。
就在她即將堅持不住,準備松口時,顧珩動了。
他沒說話,也沒碰三角撐。
只是猛地轉身離開,黑衣帶起冷風。
他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沿著村道快步離開,軍靴踩在泥濘里發出沉悶的聲響,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塊移動的鐵板。
沈妍臉上的笑容慢慢垮掉,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