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可他的兒子,就在這日復一日的勘察中,一點一點地,被那無聲的哭泣,拖向了死亡的深淵。
“好……好……”柳成林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和絕望,“有勞……有勞韓校尉了。”
“犬子……就在‘聽雨軒’,我帶你過去。”
“聽雨軒”,這個名字,曾經充滿了詩情畫意。
但現在,它更像是一座,坐落在地府里的……“聽哭軒”。
離著還有十幾步遠,韓不立就感覺到一股能鉆進骨頭縫里的陰冷。那不是冬天的干冷,而是一種潮濕的、粘稠的陰冷。
推開門。
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中藥味,混合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子里,光線很暗。窗戶,都用厚厚的簾子,遮得嚴嚴實實。
床上,躺著那個曾經名滿京城,被譽為“柳家麒麟兒”的柳子謙。
韓不立的瞳孔,猛地一縮。
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此刻的柳子謙,已經不能用“清瘦”來形容了。
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榨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只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外面松松垮垮地裹著一層蠟黃色的皮膚。
他的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像是兩個黑洞。
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若不是他那雙還睜著的眼睛,空洞地,望著頭頂的床帳,韓不立幾乎會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一具已經死去多日的尸體。
“……你又來了。”
柳子謙的嘴唇,幾乎沒有動。聲音,是從他的喉嚨深處,用力擠出來的。
干澀,沙啞。
“我……趕不走她。”
他的眼神,緩緩地,從床帳,移到了韓不立的臉上。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絲,類似于“憐憫”的情緒。
像是在看一個,不自量力,非要用拳頭去打一片影子的,傻子。
韓不立心中一沉。
他知道,柳子謙的意識,已經快要被那股悲傷,徹底同化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伸出手,并起食指和中指,點向柳子謙的眉心。他要再次,探查一下柳子謙體內的狀況。
指尖,剛剛觸碰到柳子謙那冰冷的、沒有一絲活人溫度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