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內部,復雜的結構,如同人體的經絡骨骼,清晰可見。每一根橫梁,每一根立柱,其長短,粗細,角度,都被用一種,他看不懂的卻又充滿了數字符號,標注得清清楚楚。
王景自幼飽讀詩書,涉獵極廣。
他看著眼前這幅寶塔的剖面圖,腦海里浮現出的,卻不是什么佛、仙法,而是制造之法!
“這……”王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圖紙,卻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著陸宣,那雙總是顯得很平靜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撼。
“陸先生你這些圖的”
“營造之法,果然鬼斧神工。”
陸宣的心中,微微一動。
知音。
這兩個字,毫無征兆地,從他心底冒了出來。
“王公子過譽了。”他平靜地說道,“只是一些,祖上傳下來的,手藝人的規矩罷了。請坐。”
王景,這才收回了目光,走到方桌前坐下。
陸宣為他,倒上了一碗溫熱的白水。
“太傅之事,還請節哀。”
“多謝。”王景捧著那碗還有些燙手的白水,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
“今日前來,是想,以我父之名懇請先生,為他敕造一尊,真正的‘鎮墓獸’。”
王景的表情,變得極其嚴肅,“家父生前,在朝中為官,但也因此,得罪過不少宵小之輩。我等擔心,百年之后,會有不法之徒,行那掘墓刨墳的惡行,擾了家父的安寧。”
“陸先生,”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卻很沉穩,“家父……是個,很純粹的人。他一生,只信奉,書中的道理,和自己內心的風骨。他,最不喜的就是,那些浮于表面的,虛華之物。”
“我這幾日,為家父的身后事,尋遍了京城有名的紙扎鋪,也看過了那些,所謂的大師的作品。”
王景的臉上,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厭惡。
“他們,做的東西,要么是用金箔銀紙,堆砌出來的俗不可耐的‘豪宅’。要么,是畫得比戲臺上的鬼臉,還要兇惡的‘神將’。”
“那些東西,很響亮、很刺眼。”
“但是,沒有‘分量’。”
“它們是空的,沒有內在的含量。我,能感覺到,那些東西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敬意。只有,對金錢的赤裸裸的欲望。”
他,放下水碗,抬起頭,看著陸宣。
“但是,先生您的東西,不一樣。”
“我,從您墻上那些圖譜里,看到的,不是如何讓東西,變得更‘好看’。而是,更有意義、更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