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里的空氣,安靜了下來。
陸宣看著他,眼神里,最后一絲與人探討的興趣,也消失了。
他緩緩地,對著張泉,做了一個揖禮。
很標準,很周正。
然后,他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說道:
“我做的是手藝,守的是規矩。”
“客官的要求,不合我這里的規矩,本店,做不了。”
“客官,請便吧。”
說完,他不再看張泉一眼,徑直轉身,走回自己的方桌前。
他拿起那卷壓在鎮紙下的《考工記》,撣了撣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重新,低頭,看了起來。
仿佛,眼前這個能決定他未來幾個月生計的“大客戶”,連同那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都只是,一粒礙眼的灰塵。
張泉徹底愣住了。
他設想過陸宣會討價還價,會阿諛奉承,甚至會和他爭吵。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如此干脆地、如此徹底地,無視掉。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涌上了他的心頭。
“好!好!好!”他氣得連說了三個“好”字,“你個窮骨頭,有你的!我看著你這破鋪子,什么時候關門大吉!”
他狠狠地,一甩袖子,帶著兩個同樣目瞪口呆的家丁,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砰!”
木門再次發出一聲巨響。
鋪子里,又恢復了寧靜。
陸宣的手指,劃過竹簡上冰涼的文字,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為良。”
他,只是一個想把東西做“好”的,手藝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