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件冰絲襯衫,后背早被汗浸透,貼在身上黏得難受。額前的頭發也濕噠噠地往下滴水,順著臉頰滑進衣領,涼一下又立刻被體溫烘熱。
“顧先生,把這個標尺立在那邊,對齊探方邊。”林山海的聲音從坑底傳上來。
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裝,臉上沾著泥,卻半點不見煩躁,手里的刷子還在輕輕掃著塊陶片。
顧汀州應了聲,彎腰拎起標尺,剛直起身就覺得眼前晃了下。
太陽像個火球懸在頭頂。
光線刺得他眼睛發花,耳邊嗡嗡響,連林山海的話都像是隔著層水傳來。
他咬了咬牙,硬撐著把標尺插進土里,手指剛碰到滾燙的金屬桿,就猛地縮回手。
太燙了,像是要燒起來。
“嘶呃。”
“你沒事吧?”坑邊忽然傳來湯喬允的聲音。
她剛從另一個探方過來,手里拿著個軍用水壺。
見他臉色發白,嘴唇都干得起了皮,眉頭立刻皺起來,“你的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中暑了?”
顧汀州剛想搖頭說沒事,喉嚨里卻干得發疼,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又是一陣發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栽下去。
湯喬允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碰到他胳膊,燙得像揣了個暖爐。
“還說沒事!你都中暑了。”湯喬允把水壺塞到他手里,拉著他往旁邊的老槐樹下走,“趕緊到陰涼地歇著,你這襯衫根本不透氣,在太陽底下曬就是找罪受。”
老槐樹下有片斑駁的樹蔭,風一吹總算帶了點涼意。
顧汀州靠著樹干坐下。
擰開水壺猛灌了幾口,涼白開滑過喉嚨,更加難受。
他現在只想喝點冰鎮飲料。
然后再去泡個冷水澡。
“……我沒事,就是有點熱。”他喘著氣說,聲音還有點虛。
湯喬允蹲在他面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指尖的涼意讓他瑟縮了一下。
她皺著眉收回手:“都燙成這樣了還嘴硬。”
說著,從帆布包里翻出支藿香正氣水,擰開蓋子遞過去,“喝了這個,能好受點。”
藥水里的酒精味沖得顧汀州皺緊了鼻子,他平時連藥片都不愛吃,更別說這又苦又辣的東西。
可看著湯喬允眼里的擔心,他沒敢拒絕,捏著鼻子仰頭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滑進喉嚨,嗆得他咳嗽起來,眼淚都快出來了。
“逞能。”湯喬允遞過張紙巾,又從包里摸出個小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