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開始摘圍巾,把羽絨服掛在椅背上。明明剛剛在他家已經看過了,可穿毛衣的他,在外面又很不一樣。
“你還好嗎?”他總算又開口,還是這句話。
還好吧,她說,要不然能說什么,他想聽什么,她要和他這樣的人訴苦嗎?
“我一直很后悔。”他說。
曲所方要他閉嘴,她不準他傾訴任何想法。
“你是不是想說出什么能讓你解脫的東西,我不想讓你解脫,因為我出不去了。”她使用嘴唇標準地動作著,輔助她清晰地發聲。
“接下來,回答我的問題,不準用組織好的語言,全都重新想一遍。”她一杯杯接過店員上的飲品,沒點奶茶,都是透明或半透明的。
“首先,最關鍵的,你和你哥到底說過什么。他問你上我家打游戲的事情,你又說了什么。”
他的眼神慢慢從桌子中央,收回他自己那側,好像在觀察他xiong腔中空的地方。他說那時候和他哥就講不太通話了,他總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論,不斷地對別人提問,確認自己的想法會被證實。
“那全是他的錯了。”曲所方隨便拿起一杯喝了口。
不是,他遲鈍地回應。他說他哥并不是傻子,要不然也不至于能拿到大學畢業證,他只是想法偏激而已,邏輯倒是沒有大問題的。
“那他在推理什么。”她繼續推進。
宮鑒泉深深閉上眼睛,又抬起頭看著燈管。
“他就是一直在,列舉證據,說我總和你在一起,說我沒有其他朋友。大概這樣,反正每次他問是不是,我都只能說是,確實每次出門都是你找我出去。直到他說,我是不是喜歡你。我沒回話。他說——”
哎,天哪。他嘆氣。
“他說一般都是表哥配表妹吧,你怎么這個都要和我搶。”
哇哦,天哪。曲所方說。
“那你就從來沒警告過我,你真是心大啊。”她感覺舌頭上有血味。
對不起,對不起。他重復。因為——
“閉嘴。”她說,“不管理由是什么,你就是沒告訴我。”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更復雜的動機和心情。你就是沒告訴我。”
“他肯定不止這么一句吧。他還說什么。”曲所方繼續問。
宮鑒泉的手指扶在眉間,光線依然偏愛他,從指縫漏出,照耀著他的臉。
“他說,為什么我擁有的東西,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為什么連一起玩,都是別人主動找我。他說,你敢不敢主動找人家呢,不敢吧,因為你心里有鬼。”
大概這樣,還有,還有就是。他停頓。
“他說,他就可以找你,因為他很坦蕩。”
“你就信了啊。”眼淚從她努力抬起的嘴角邊流了進去,好咸。
“說起來你也真沒找過我啊。這算什么,你對著,你對著你哥的判斷,承認你心里有鬼,都不愿意,都不愿意和我本人,說點什么,是吧。”
“我做錯了。我那時也不知道。”他的聲音無比空洞,“不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哥他爸知道,和他講過。沒人告訴我,我記事前,我媽就不和她親生父母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