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與他隔著半尺雕梁對視,冷汗順著后頸往下淌——那根本不是人眼,眼白泛著尸斑似的青灰,瞳孔縮成針尖大的黑點。
”走!”黑衣人低喝,一道黑霧騰起,眨眼間沒入墻縫。
天一道長追出去兩步又折返,將案上的黃紙符一把揉碎,”廢物,連個探子都抓不住。”
九叔在梁上趴了半柱香,直到觀里的更夫敲過三更,才順著排水管道滑下地。
他摸了摸懷里的碎瓷,指尖沾了層黏糊糊的東西——是那黑衣人消失時,梁上蹭下的黑血,帶著腐肉味。
回客棧時,門縫漏出一線光。
文才和秋生蜷在門檻上打盹,秋生的腦袋擱在文才肩上,口水把對方的衣領洇濕了片。
九叔輕手輕腳推門,秋生”騰”地彈起來,撞得文才額頭磕在門框上。
”師父你可算回來了!”秋生揉著眼睛,”我們煮了姜茶”
”涼了吧?”九叔彎腰把兩人扶起來,”去睡,明天還有事。”
文才揉著發紅的額頭,盯著師父沾了黑灰的鞋尖,欲言又止。
秋生卻湊過去嗅了嗅:“師父身上有股子爛魚味!”
九叔沒接話,轉身進了里屋。
他坐在床沿,借著月光攤開手掌——掌心里躺著截斷香,是方才在偏殿梁上撿的,香灰里混著暗紅顆粒,像干了的血。
第二日清晨,玉虛子的敲門聲驚飛了檐下麻雀。
他推門而入時,道袍前襟都沒系好,手里攥著枚銅符:“林師叔!
昨晚太初觀后園的槐樹下,我挖到這個!”
銅符入手冰涼,背面刻著歪歪扭扭的陣紋。
九叔用指節敲了敲,聲音沉悶:“這是埋在土里鎮煞的?”
”他們說要選玄門真傳,”玉虛子急得直搓手,”可我看見監院師叔往供桌下撒血粉,那是那是開陰門的引子!”
九叔的拇指碾過陣紋,突然頓住——銅符邊緣有道極細的刻痕,像用指甲劃的,是”祭”字。
他抬頭時,玉虛子的額角還掛著汗:“師叔,他們要的不是什么真傳,是活人獻祭!”
”我知道。”九叔將銅符收進袖中,”你且回去,莫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