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然殿下對倭國、高麗三國,卻似截然不同。”
“倭寇尋釁,殿下雷霆震怒,不惜傾國之力跨海伐之。對高麗,亦是步步緊逼,驅其如犬馬。”
“臣愚鈍,不解其中深意,同是異族,殿下您為何只對倭國、高麗、新羅、百濟這些國家”
“或者說,您為何只對倭人和高麗人,如此苛刻?”
對于一個合格的史官來講,這種話本不該出自他口,但如今四下無人,他又實在是好奇
殿下對外族的態度吧,其實一直都不怎么樣。
但像是靺鞨、契丹、室韋之人,只要是真心歸降沒有威脅,至少在奉國安穩生活是沒問題的。
甚至那些靺鞨部族還能在奉國地界放羊牧馬,小日子過得不錯。
可唯獨這倭人和高麗人
就目前的形式看來,殿下是根本沒準備留下他們,必須亡國滅種才行。
李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帳外,逐漸出神。
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間,投向了某個遙遠而沉重的時空。
許久,李徹才緩緩開口道:“卿可曾聽聞,莊生夢蝶之事?”
太史嬰微微一怔,隨即點頭:
“《莊子·齊物論》有載,‘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此乃先賢對物我兩忘、真實虛幻之哲思。”
“殿下何故提及此典?”
“不錯,物我兩忘,真實虛幻。”李徹的聲音低沉下來,“本王也曾做過一個夢,一個漫長冰冷,又浸透了屈辱的噩夢。”
他微微閉了閉眼,仿佛在抗拒那夢魘的重現,但隨即又睜開。
太史嬰身體陡然一顫,他制度、文字禮儀、工匠技藝?”
“甚至,他們已經在用從我們這里學到的東西勾結地方貪官,圖謀我福州命脈,傷害我奉國子民!”
“福州港之事,難道不是活生生的現實嗎?!”
“那夢中之景,或許遙遠,或許虛幻。但倭人骨子里的貪婪殘忍,以及對強者的卑躬屈膝,對弱者肆意凌虐的卻是真真切切,古今如一!”
“本王今日所見之倭人,與夢中那幫屠夫禽獸,其心性本質又有何不同?!”
太史嬰嘴唇動了動,終究找不到任何能反駁的理由。
正如李徹所說,前世的小日本屬于非人形態,如今的倭國人頂多算得上初具人形。
莫說他們沒招惹過大慶,他們只是不敢,不是不想。
李徹的眼神變得更加決絕,厲聲道:
“所以,本王不管那夢是真是假,不管它是否會在遙遠的未來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