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的話,”龔慶文卻搶先一步,聲音平板無波地接過了話頭,“福王殿下閑暇之時,偶以木工為戲,消磨時光罷了。”
“在下多次相勸,殿下當以學業為重,研讀圣賢之書,此等微末技藝,實非殿下身份所宜?!?/p>
李倓張了張嘴,被龔慶文搶白后,臉上那點興致瞬間消散,有些訕訕地低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只是覺得有趣”
李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冷聲道:“本王問你了?”
龔慶文眼中閃過一絲羞惱,拱手道:“在下乃福王府長史,身負監督殿下學業之責,不過是恪守職責而已,殿下為何出言苛責?”
聽聞此言,李徹和李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這姓龔的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堂堂福王,陛下親子,豈是你能監督的?
李倓見氣氛不對,想轉移話題,抬起頭帶著羨慕的語氣對李徹說:
“六哥,我在府里最高的閣樓上,經常能看到你們奉國的船隊進港,那船真大,真威風,比福州水師的船氣派多了!”
“聽說你們還去了呂宋、占城那些很遠的地方,大海是不是特別大,特別藍?”
李徹看向李倓,少年眼中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向往。
他溫和一笑:“是啊,大海浩瀚無邊,十弟若是有興趣,改日六哥讓船隊靠岸時,派人接你上船看看,帶你去近海兜一圈,感受一下如何?”
“真的嗎?太好了!”李倓聞言,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眼中光芒大盛。
“萬萬不可!”
龔慶文的聲音如同冷水澆頭,猛然響起。
他上前一步,對著李倓義正辭嚴地說道:“殿下,陛下有明旨,您就藩福州,當安守府邸,修身養性,無旨不得擅離,此乃國法!豈能因一時之興,隨意登船出海?”
“此舉置朝廷法度于何地?又置陛下旨意于何地?請殿下三思!”
李霖本就對這龔慶文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不住。
猛地一拍桌子,怒目而視,張嘴就來:“龔慶文,我cao你馬,你他馬一個監生出身,不過一七品王府長史,憑什么在這里耀武揚威啊?”
“竟敢如此對自家主君說話,福王是我兄弟,他想去海上看看,有何不可?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龔慶文面對李霖的怒火,頓時臉上一紅:“我乃朝廷命官,燕王殿下怎可惡言相向?”
他越說越氣,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聲音更加清晰冷硬:
“下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福王殿下乃陛下之子,奉旨就藩,自有法度約束!下官身為王府長史,有規勸、輔佐殿下之責!斷不敢因私廢公,縱容殿下違背朝廷法度!況且”
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掃過李徹和李霖:“恕下官直言,按照朝廷規制,若無陛下旨意或兵部勘合,藩王亦不得擅自離開封地?!?/p>
“燕王殿下與奉王殿下此行福州,似乎也未曾聽聞有朝廷明旨吧?”
此言一出,廳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龔慶文不僅毫不退讓,將矛頭反指回來,其態度之強硬,氣焰之囂張,可見平日里福王沒少受他的氣。
李徹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緩緩放下茶杯,語氣不善地說出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