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可能就是司農署里,最頂級的暖棚建造和反季種植之術。
南雨越說越激動,仿佛找到了自信,目光漸漸順著洼地向遠處綿延,一直到遠處還被冰雪覆蓋的荒原,“十萬畝荒原,全部化凍后,需引水渠灌,分上中下三區,上區坡陡土薄,種牧草,養牛羊。中區土厚種麥,下區洼地水足,挖塘蓄水,種稻養鴨……”
她突然停下了,聲音低了下去,“可是……人手不足,難以……”
沈桃桃再次握緊她的手,安慰道:“別怕,人手不足可以軍屯民墾,輪作休耕。”
南雨的腦子里也轉了轉沈桃桃說的話,既然可以軍屯民墾,那就再無后顧之憂。
她就不怕……因為她餓死人了。
她的眼睛亮起來,好似一把鋒利的鐮刀,割碎了之前所有的自我否定,大聲的說道:“沈姑娘,這樣的話,只要做好防蟲防災,三年可自足,五年可盈余。”
沈桃桃高興地鼓掌,南雨終于開竅了。
而且站起來的南雨,不再是一個怯懦的婦人,而是一個深諳農事,足以執掌一州農桑的大司農。
沈桃桃看向季歲歲,激動地搖晃她的肩膀,“歲歲你聽見了么?南雨說五年可盈余!”
歲歲單薄的小身子都快被她搖散架子了,她連忙說道:“聽見了,聽見了,南雨說行,一定能行!”
沈桃桃也知道不能多搖,“南雨,你現在就是咱們軍城,種菜種糧養牛喂鴨的總教頭。把這苦寒之地,變成塞北糧倉!你說,能不能行!”
南雨的雙眼燃燒著火焰,感受著被塵封了太久的名為尊嚴的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瘋狂生長。那火焰漸漸變為堅定明亮的光。
她主動握住沈桃桃和季歲歲的手,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行,我南雨,一定行!”
驛站食堂里的木桌旁,三個身影圍坐在一起。
沈桃桃居中,左邊沉默的季歲歲,右邊是局促不安的南雨。
桌上攤開著一張用粗麻布拼接而成的“軍城荒原墾植圖”,上面用炭筆勾勒著歪歪扭扭的山川河流輪廓,幾處重點區域被朱砂圈了出來。
沈桃桃手里捏著一截炭筆,小臉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她指著圖上靠近河灣洼地,被朱砂圈得最密的一片區域,“這里土質最好,而且開春化凍最早,第一批就開墾這里,五千畝。”
“人手方面,”她掰著手指頭,“驛站里愿意墾荒的流放犯,還有謝家軍里那些種過地的,統統拉過來,湊夠五百人。”
“至于工具”她指了指鐵匠鋪的方向,“我會讓周瑩分出一部分人來,優先打制農具,犁鏵,耙子,鋤頭,越多越好。”
隨后她轉向南雨,“南雨,開春第一茬,咱們種什么?麥子還是土豆?”
南雨被沈桃桃那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土是黑油沙,底子好但凍得深,得等化透至少二尺深,第一茬種土豆,耐寒而且生長期短,四月下種,七月就能收。”
沈桃桃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土豆畝產千斤打底,能頂餓。
南雨繼續說道:“收完土豆,地還熱乎,能趕種一茬秋菜,蘿卜白菜也能收不少。”
“好!就種土豆!”沈桃桃用力一拍桌子,震得碗筷都跳了一下,“畝產千斤,五千畝就是五百萬斤!夠咱們軍城三萬人,吃吃好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