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為啥,”沈桃桃臉色嚴肅,“聽我的,別去。”
沈大山被妹子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到底沒再問,悶悶地點了頭。
此時,季家那間木屋里。
七叔公盤腿坐在土炕上,裹著件油膩膩的舊棉襖,手指捏著磨得油亮的煙桿,煙鍋里沒火,只有冰冷的灰燼。一雙渾濁的老眼怨毒地盯著剛進門的季歲歲。
“回來了?”聲音不悅,甚至能聽出幾分怒氣,“磚窯怎么樣了?”
季歲歲解下圍巾,拍打著身上的灰沫子,頭也沒抬:“都好。不勞七叔公操心?!?/p>
“不勞我?”七叔公吼出聲,煙桿重重敲在炕沿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季歲歲,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還有沒有季家?磚窯是季家的根,不是你一個人的。說,什么時候能燒出磚來去跟謝云景談條件?季家不能光給他當苦力,得賣磚賺錢?!?/p>
季歲歲緩緩抬頭,清冷的眸光掃過七叔公扭曲的老臉,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磚窯的事,我自有分寸。七叔公安心養(yǎng)著吧?!?/p>
“養(yǎng)著?”七叔公氣得渾身哆嗦,臉色發(fā)紫,他指這季歲歲,開口就罵:“反了,反了天了,你……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翅膀硬了是吧。敢這么跟我說話,好,好,明天你給我在家好好反省,哪兒也不準去。磚窯那邊……我親自去看著,帶著耀祖去,我倒要看看,這窯火到底燒得怎么樣。”
季歲歲的眼底也染上怒火,她死死攥著拳頭,胸口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這個老東西撕碎。
“你……你憑什么?”她這么想就這么問了。
“憑什么?”七叔公冷笑一聲,眼神陰鷙,“就憑我是你七叔公,這季家還沒輪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說了算,明天你敢踏出這個門一步,族規(guī)伺候。”
屋內死寂,只有七叔公粗重的氣喘聲和季歲歲憤怒的呼吸聲。
幾個縮在角落里的季家族人,大氣不敢出。
許久。
季歲歲猛地一甩手,轉身大步走出了季家木屋。背過身的時候肩膀還在微微顫抖,仿佛在極力壓制著屈辱和憤怒。
七叔公看著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眼里掠過一絲得意。他的手指捻著煙桿,笑得愈發(fā)陰冷。
廢物,終究是個丫頭片子,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明天他就帶著耀祖去接手磚窯,這聚寶盆終究是他七叔公的。
可他沒看到。
背對著他的季歲歲。
那緊攥的拳頭緩緩松開。嘴角極其隱秘地向上彎了一下,帶著一種即將玉石俱焚般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