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啥?”鄭愛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怪不得……”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眶瞬間就紅了,“怪不得你前段時間對湘儀那丫頭突然就冷下來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知道了她不是親生的心里有疙瘩……原來是……原來是這樣!”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想到自己媳婦差點被養了十七年的‘女兒’和那個白眼狼外甥聯手毒死,一股后怕和滔天的憤怒就沖上了天靈蓋。
“這兩個小畜生!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艸!”鄭明成反應過來,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叮當作響,“那小賤人!虧我們還當她是親妹妹!她怎么敢的?!媽,你沒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謝冬梅冷冷地反問。
“送!必須送回去!”鄭明成咬牙切齒,那股子狠勁比剛才陳硯君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也嘗嘗被人賣了是什么滋味!讓她去那狼窩里看看,到底是我們鄭家對不起她,還是她自己作死!”
剛才還心軟的鄭明禮,此刻也是一臉鐵青,緊緊攥著拳頭:“媽說得對,這種人,不值得可憐。我們真是瞎了眼。”
桌上的風向,在短短幾秒鐘內,完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現在,所有人都贊同把鄭湘儀送回去了。
謝冬梅想起了上一世高考前一天,鄭湘儀在市里打電話回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自己的準考證不見了,找不到了。
那時候的謝冬梅,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二話不說,沖進學校翻遍了整個教室,終于在書桌的夾縫里找到了那張薄薄的紙片。
她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騎上家里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爛二八大杠,發了瘋一樣摸黑往市里的考場趕。
路上為了抄近道,連人帶車摔進了路邊的溝里,膝蓋和手肘被碎石子磨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她顧不上疼,爬起來繼續蹬車,等她終于狼狽不堪地把準考證送到鄭湘儀面前時,換來的,卻不是一句感謝。
鄭湘儀看著她渾身臟污、還在流血的傷口,沒有一絲心疼。
那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埋怨和嫌棄。
她皺著眉,不耐煩地一把搶過準考證,嘴里還在抱怨:“你怎么才來啊?磨磨蹭蹭的,差點就耽誤我考試了!”
那冰冷又理所當然的語氣,像一根針清晰地扎在謝冬梅的心上。
諷刺的是,鄭湘儀通過高考考上了不錯的師范學校,在市里重點小學當老師。
她微微收緊了握著酒杯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讓她無比清醒。
這一世,謝冬梅看她鄭湘儀沒有自己怎么踏進高考的門!
與陳硯君道別后,一家四口走在回家的路上。
鄭愛國一路唉聲嘆氣,愁的是家里出了兩個吃里扒外的畜生;
鄭明成和鄭明禮兄弟倆則是一言不發,一個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一個眉心擰成了疙瘩。
唯有謝冬梅,步履沉穩,臉上看不出半點波瀾。
快到家門口的巷子時,鄭愛國眼尖,瞧見自家門前蹲著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