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們真是好人。”有孩子眼巴巴望著謝玉蘭。
他們逃亡這么久,到哪里都是狗嫌人厭。
謝玉蘭微微一笑,“不用客氣。”
而高臺上,施聞樓瞥了眼謝玉蘭的身影,眸色深了深,轉而看向了身后被官兵押上來的幾個流民頭目。
他們衣衫襤褸,面色枯黃,眼中卻帶著不甘的怒火。
“大人,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其中一人嘶啞著嗓子喊道,“官府說水患未平,遲遲不讓我們回鄉重建,可田地荒著,朝廷的賑災糧款也遲遲不到,如今又逢干旱,地里顆粒無收……我們不走,就只能等死!”
施聞樓眉頭微蹙。
城門外黑壓壓的人群,老人佝僂著背,婦人抱著瘦弱的孩子,青壯年們眼神麻木又絕望。
他沉聲問道:“你們從何處來?”
“青河縣!”另一人咬牙道,“自去年水患后,縣衙便以‘恐再有災’為由,不許我們回鄉,可我們等了半年,朝廷的賑災銀子一分未見,反倒是縣太爺的宅子翻新了!”
“青河縣?那不是水患最嚴重的地方?”陸文淮聽聞,都眉心一跳。
對于這種水患災區,朝廷必定第一時間撥賑災款項,可如今看來,這筆銀子怕是早已被層層克扣,根本未曾落到百姓手中。
施聞樓的面上沒有流露分毫情緒,冷聲道:“還請陸大人,傳張天師過來。”
“我這就去。”陸文淮點頭,一貫松散的他,在這種大事上也分得清孰輕孰重,立即將張天師青睞,還附帶了一張地勢圖。
施聞樓推門而入,直接將流民所述的情況簡要說明。
張天師眉頭緊鎖,手指在地圖上青河縣的位置點了點:“青河地勢低洼,去年水患后,河道淤塞未清,若再遇大雨,確實可能再次決堤。”
說罷,他又捋了捋胡須,瞇眼道:“可近日天象有異,老朽觀星象,未來半月恐無雨,反倒是旱情可能加重。”
施聞樓冷聲道:“所以,青河縣衙以‘恐再有災’為由拖延重建,根本就是借口?”
陸文淮沉吟片刻,跟著緩緩道:“恐怕不止如此……若賑災銀兩被貪,縣衙自然不敢讓災民回去,否則一旦重建,賬目對不上,便是大罪。”
施聞樓眸中寒光一閃。
他正欲開口,門外卻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侍衛匆匆進來,低聲道:“大人,王爺派人來問,災民如何處置?”
施聞樓冷笑一聲:“王爺倒是關心得很。”
……
恢弘氣派的府邸里,靖王倚在軟榻上,身邊簇擁著一群穿著曼妙輕紗的美嬌娘,打扇的打扇,按摩的按摩。
他一邊聽著曲兒,一邊聽著屬下的稟報。
“王爺,已經按您的吩咐,將災民驅至城門口,施聞樓若強行驅逐,便是置百姓于不顧;若留下安置,城內糧倉根本不足以支撐,屆時陛下南巡途經此地,見流民遍地,必會問責……”
靖王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施聞樓一向自詡清正,本王倒要看看,他這次如何抉擇。”
他張口,含下美人遞到唇邊的葡萄,輕聲道:“傳令下去,青河縣那邊……再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