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景,”她坐直身體,眼睛亮得驚人,“咱們別讓張尋去教小孩子識字了。”
謝云景抬眸看她,帶著一絲詢問。
“咱們給他建個……軍校。”沈桃桃的聲音帶著興奮的顫抖,手指激動地在圖紙上重重一點。
“軍校?”謝云景微微蹙眉,“軍營不就行了,都是練兵之地。”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沈桃桃連連擺手,語速飛快,“軍營是訓練士兵,是教他們怎么列隊,怎么砍人,怎么放箭,是讓他們變成合格的兵卒,是備戰和打仗。”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灼灼:“但軍校,那可是培養將軍的地方,是儲備將才的搖籃,從那里出來的人,是懂得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
她越說越激動,干脆用手指蘸了點涼茶水,在炕桌空白的邊緣飛快地畫起來:“你看軍校得單獨建,就在軍營旁邊。但要分開,里面要設不同的‘科’,專門教不同的本事。”
“步兵科。”她畫了個方塊,“教步卒怎么排兵布陣,包括平原,山地,巷戰各自都怎么打。還有怎么利用地形,配合弓弩結成鐵桶陣,怎么用長矛破騎兵。”
“騎兵科。”她又畫了一個方塊,“教怎么養馬馴馬,還有在馬背上射箭和用馬刀劈砍。長途奔襲和迂回包抄都適用于什么情況,沖擊敵陣時,是輕騎騷擾還是重騎破陣。”
“工兵科。”再畫一個,“這就涉及到挖壕溝,筑營壘,架浮橋。還有核心器械制造,云梯,沖車,投石機,還有……設陷阱,開山路,后勤保障。”
“參謀科。”她畫了最后一個方塊,也是最激動的,“這個最厲害,教怎么看地圖分析敵情,制定作戰計劃和調兵遣將,計算糧草消耗,預測天氣影響。還包括如何發展間諜搞情報。”
她一口氣說完,手指因為激動都有些顫抖,“你想想,從這軍校里出來的,那還是普通的兵嗎?那是將,是帥,是能統領千軍萬馬的奇才。他們懂兵法謀略,懂技術人心,這樣的將領帶出來的兵,那戰斗力得翻多少倍?”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謝云景:“張尋,他熟讀兵書,精通韜略。更難得的是,他跟著您,經歷過真正的生死搏殺,見過最慘烈的戰場,也見過最骯臟的陰謀。實戰經驗豐富,他當軍校的總教頭,再合適不過了。讓他去教那些有潛力的苗子,把他一身本事傳下去,這不比讓他去教小孩子寫‘天地玄黃’強百倍。這不就是圓了他的將軍夢嗎?”
謝云景靜靜地聽著。眼眸里映著沈桃桃那張因為激動而神采飛揚的小臉。她的話語如同連珠炮般砸進他心里,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令人心動的沖擊力。
這想法太驚人了,也太誘人了。
他帶兵多年,深知一個優秀將領的難得,那是天賦、經驗、甚至運氣的結合。
可遇不可求。
可沈桃桃的“軍校”,卻仿佛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將那些虛無縹緲的“天賦”和“經驗”,變成了可以傳授的“知識”。
在寧古塔這片苦寒之地,無數充滿潛力的面孔,在張尋這樣的“教頭”引領下,學習著最先進的戰術,最精妙的謀略和技術。然后從這里走出去,成為未來橫掃北境的將星。
這才是一個國家真正的根基和未來。
“軍校,”他深吸一口氣,“建!”
“張尋。”他猛地轉頭,朝著門外沉聲喝道,“進來。”
門簾“唰”地被掀開。張尋的頭探了進來:“主子,您叫我?”
剛才屋里的話,他站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震得他渾身發麻眼眶發熱。
謝云景的目光射向他,聲音沉穩有力,“沈姑娘的話,你都聽見了。這軍校總教頭,你當不當?”
張尋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如同標槍。那張平日里總嬉笑著的臉,此刻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直接單膝跪地,膝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抬起頭,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決絕和力量:“當!”
“我張尋誓死效忠主子。誓死帶好軍校,給主子帶出一支橫掃天下的將帥之師。”
擲地有聲。
一個屬于寒門將帥的時代,即將在這雪窩子里,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