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后腰的舊傷被牽扯得微微發疼,讓他更清醒地意識到眼前這局面有多棘手。
“來嘛,就一杯。”霞姐微微歪著頭,眼尾的余光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點撒嬌的黏糊,“就當陪姐姐解解悶,嗯?”她的手指幾乎要碰到溫羽凡的制服紐扣,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過來,燙得他像被火燎了似的。
溫羽凡心里“咯噔”一下,哪敢再停留。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腰差點撞到身后的啤酒桶,忙不迭地擺手:“啊……呵呵,下次,下次一定陪您喝。”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邁開步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橡膠棍在大腿外側晃蕩,撞得他腿肚子發顫,背影在閃爍的燈光里歪歪扭扭,活像身后追著條餓狼。
霞姐看著他幾乎要小跑起來的背影,手里的酒杯輕輕往卡座上一磕,發出“叮”的脆響。
她對著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紅唇撅得能掛住個油瓶,眼底卻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哼,跑什么跑?總有一天,老娘要讓你乖乖坐下來陪我喝酒。”
她對溫羽凡,是真的上了心。
還記得這男人第一天來報道時,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襯衫,繃帶從手腕纏到脖頸,像個剛從醫院跑出來的難民。
可當她把那套灰撲撲的保安制服扔過去時,他接住的動作穩得像塊石頭;
巡邏時撞見兩個醉漢要動手,他往中間一站,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那倆混子瞬間就蔫了——那股藏在笨拙下的硬氣,像根針似的,一下子就扎進了她心里。
夜店里的男人不是油嘴滑舌的浪蕩子,就是被酒精泡軟了骨頭的慫包,哪見過這樣的?明明渾身是傷,卻像頭警惕的狼,眼睛里藏著勁,連走路都帶著股不肯低頭的倔。
“霞姐啊,樓哥有什么好的啊?”旁邊的酒保小豪擦著杯子走過來,瞥了眼溫羽凡消失的方向,滿臉不解地撓了撓頭,“論年紀,他比您還大幾歲;論長相,也就中等水平,臉上還有道淺淺的疤……您到底看上他哪點了?”這小子此刻皺著眉的樣子,活像在研究一道無解的數學題。
霞姐沒看他,只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猩紅的酒液滑過喉嚨,留下點微澀的甜。
她望著舞池中央旋轉的射燈,眼神有點發飄,像是透過那片光,看到了溫羽凡巡邏時的樣子:
他總是皺著眉,步伐不快卻很穩,路過消防通道時會特意停下來檢查門鎖,看到有姑娘被醉漢糾纏,會不動聲色地擋在中間……
“你懂什么?”霞姐的聲音放軟了些,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癡迷,“老娘就喜歡這種有味道的男人。”
小豪撇了撇嘴,小聲嘟囔:“切,我還真不懂。”
他轉身把擦好的杯子倒掛在架上,心里直犯嘀咕:這樓哥明明看著就像個老實巴交的悶葫蘆,怎么就讓眼高于頂的霞姐這么上心?
卡座邊只剩下霞姐一個人,她又喝了一口酒,目光追著遠處那個正在檢查消防栓的身影,指尖在杯壁上輕輕畫著圈。
燈光落在她涂著紅唇的臉上,一半亮一半暗,眼里的渴望像團小火苗,燒得正旺。
夜店的鐳射燈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像被踩碎的玻璃碴。
重低音鼓點震得人胸腔發顫,舞池里的喧囂像團沸騰的粥,混著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溫羽凡剛擺脫霞姐那纏人的目光,就撞見金滿倉從對面巡邏過來。
老金的保安制服袖口卷了兩圈,露出腕上常年握方向盤磨出的厚繭,看見溫羽凡那副眉頭擰成疙瘩的樣子,他先是往吧臺方向瞟了眼,隨即咧開嘴,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
“大哥,霞姐又找你啦?”金滿倉湊過來,胳膊肘輕輕撞了撞溫羽凡的肩膀,聲音壓得低低的,卻藏不住那點看熱鬧的壞笑,“要我說,你就從了她唄。人家長得多排場,前凸后翹的,對咱哥倆也夠意思,總比天天躲著強。”
自從投靠周家,溫羽凡就用了“金滿樓”這個假名,也不讓金滿倉再叫“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