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縣衙大門洞開,仿佛早已在等待貴客。
門口翹首以盼的,正是秦明的徒弟穆安,年輕的面龐上透著興奮與崇拜。
“師傅!您可算回來了!”
穆安快步迎上,語速急促,“肖大人在后堂已等候多時了?!?/p>
“嗯,帶路。”
在穆安的引領(lǐng)下,馬車直接繞過前衙,穿過儀門,徑直駛向后堂院落。
院內(nèi)燈火通明,一身青色官袍的知縣肖青山正負(fù)手立于院中,臘月的寒氣似乎已被他眼中的熱切驅(qū)散。
看到秦明,他臉上立刻綻開極為滿意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秦都頭!凱旋而歸,辛苦了!”肖青山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振奮。
“見過肖大人!”秦明抱拳施禮。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p>
肖青山親切地虛扶一把,隨即對周圍的衙役和穆安等人揮揮手,“你們都下去歇著吧,這里不用伺候了?!贝娙送讼拢褐兄皇K麄兌?,肖青山才引手道:“秦壯士,請隨我來?!睖嘏拇筇脙?nèi),與院外的清冷形成鮮明對比。
兩側(cè)巨大的銅火盆里炭火正旺,發(fā)出噼啪輕響,烘得整個廳堂暖意融融。
正中央的紅木八仙桌上,早已擺滿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珍饈美饌和一壇開了封的醇香老酒。
“秦明,奔波一日,滴水未進(jìn)吧?到了我這里,無需客氣,坐下動筷?!?/p>
肖青山親自為秦明拉開椅子,笑容和煦。
“多謝大人款待?!?/p>
秦明并未立刻坐下,而是轉(zhuǎn)身走到馬車旁,將車上兩個沉甸甸的大木箱搬進(jìn)了大廳,咚的一聲放在光亮的地磚上,“大人,這是從錢家莊繳獲的贓銀,依大人先前吩咐,共計兩萬兩整,請大人清點?!?/p>
肖青山的目光在那兩個木箱上飛快地掃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卻并未立即查驗,反而擺手道:“秦都頭此番功勞卓著,擒賊破堡,為本縣除去一大害。這些繳獲,你當(dāng)留一半作為手下犒賞運作之用……”
“大人,實不相瞞,我的手下管教不夠嚴(yán)格,他們也私藏了不少的錢銀……所以這兩萬兩,我是一文錢都不會再要了。”
肖青山是何等人物?秦明這次從錢家堡刮地三尺,連錢寶山夫人都被逼著吐出了五萬兩現(xiàn)銀,此等驚天數(shù)額,早已有被俘的錢家管事在牢中“吐”了出來。
肖青山心如明鏡。
此刻秦明若再收下這一萬兩,就顯得過于貪婪,不懂進(jìn)退,更可能埋下嫌隙。
秦明主動言明手下“私藏”,并放棄分潤,既是表態(tài),也是示好——我秦明懂規(guī)矩,知進(jìn)退,該拿的不會客氣,“額外”的,也不貪多。
“也罷!”
肖青山眼中透出幾分贊許,隨即拿起酒杯:“秦都頭深明大義,公忠體國!此事本官記下了,定會詳細(xì)呈報府衙,為你請功!”
他拿起桌上的酒壇,親自斟滿兩碗酒液,端起一碗,鄭重道:“今日之戰(zhàn),可謂驚心動魄。說實話,本官遠(yuǎn)遠(yuǎn)觀看,亦是為你捏了一把冷汗!特意請裘百戶帶兵在外,本意是危急時刻能有個策應(yīng)。如今看來,是本官多慮了!秦都頭勇武,遠(yuǎn)超吾之所料!來,這碗酒,本官敬你!是為慶功!”
“干!”秦明端起酒碗,與肖青山重重一碰。
兩人仰頭,烈酒入喉。秦明喝得豪氣干云,碗底朝天。
出乎意料,肖青山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酒量竟也頗為不俗,同樣一飲而盡,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