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渾濁,清亮得好比秋水下的寒潭,深不見底。
一股仿若與世隔絕了千年的滄桑和銳利,從那雙眼中迸發出來,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似乎降了幾分。
他緩緩地,坐了起來。
動作雖然有些僵硬,卻充滿了力量。
他那張原本如同金紙,毫無血色的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紅潤。
干癟的皮膚,也似乎重新獲得了生機。
“爹!”
錢通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門,沖了進來。
他看著那個坐在床上,判若兩人的父親,激動得渾身發抖。
然而,那個剛剛“活”過來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陌生,很冰冷,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
“我不是你爹。”
他開口了。
聲音不再是之前的虛弱無力,而是變得中氣十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冷漠。
錢通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
“爹,您……您說什么?”
“我說,”男人又重復了一遍,他指了指門外,“帶著所有不相干的人,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陳凱旋的身上。
“你,留下。”
錢通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蘇錦兒拉了拉他的衣袖,將他半拖半拽地帶出了房間。
那些名醫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手還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只剩下陳凱旋,和那個自稱不是錢不理的男人。
男人下了床,活動了一下筋骨,全身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好比一架生銹了千年的機器,重新開始運轉。
他走到陳凱旋面前,沒有行禮,也沒有客套。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對視著。
“她還是來了。”男人先開了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和果然如此的意味。
“她叫我來找陳長生。”陳凱旋說道。
“陳長生這個名字,我已經有八百年沒用過了。”男人,或者說陳長生,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第一個喚醒我的,會是你,普羅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