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我那能耐弟弟嗎?”
馮蘭花斜著眼掃過鐵柱,又瞅見炕邊的羊皮,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啊,藏在這破窯里偷著做皮衣,咋不給家里捎點?我跟咱大在村里喝西北風,你們倒好,穿起皮襖了!”
桂英沒抬頭,手里的砥石還在磨矛頭:“這是我娃憑本事套的野物,跟你沒關系。要穿,讓你媽給你做去?!?/p>
“你!”
馮蘭花氣得臉通紅,她瞥了眼鐵柱身上的舊棉襖,又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我穿的可是咱大傳下來的棉襖,比你們這野羊皮金貴!”
話雖如此,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那快成型的羊皮襖——她那件棉襖里的棉絮早就板結了,風一吹跟沒穿一樣。
這時候黑娃突然蹦到鐵柱跟前,他頭上戴著頂用兔皮縫的小帽子,耳朵邊耷拉著兩塊羊毛,活像只小獸:“哥,你看媽給我做的帽子!”
鐵柱摸了摸弟弟的頭,剛要說話,突然瞥見黑娃褲腳沾著的泥——不是黃土地的土黃色,是帶著點暗紅的濕泥。
他心里咯噔一下,蹲下身捏起一點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腥氣鉆進鼻子。
“媽,我去拾點柴。“鐵柱猛地站起身,抓起大舅給的鐵矛頭就往外走。
戈壁上的風更緊了,他順著黑娃剛才跑出去的方向找,果然在溝邊看到一串腳印——不是人的,是狼的!足有巴掌大,一串接著一串,旁邊還有幾滴凍成冰碴的血。
鐵柱的后脖頸子瞬間冒了汗。
這幾年戈壁上不太平,狼崽子越來越多,前陣子鄰村還有個老漢被狼群拖走了,連骨頭都沒找著。
他攥緊了鐵矛頭,指節泛白——就這破窯洞,籬笆墻早就被風吹倒了,真要是狼群來了,娘仨就是給狼送肉的。
他不敢耽擱,拾了柴趕緊往回跑。
到了窯洞門口,正撞見馮蘭花在跟桂英吵:“我不管,這羊皮襖我得拿一件!不然我就回去告訴我大,說你們藏在這兒偷著吃肉!”
“你敢!”
鐵柱一腳踹開籬笆門,嗓門跟戈壁上的風一樣硬,“這是我家的東西,你再胡咧咧,我一矛頭攮你!”
他把鐵矛頭往地上一頓,黃土地被戳出個坑。
馮蘭花被嚇了一跳,隨即又梗著脖子:“你嚇唬誰?我這就回去叫人!”
“滾!”
桂英突然站起身,她平時說話總是溫吞的,這會兒卻像頭護崽的母獸,“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再在這兒聒噪,我就去找你們隊長,說你偷公社的柴火!”
馮蘭花被噎得說不出話,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裹緊棉襖跑了。
桂英看著鐵柱手里的柴,又瞅見他攥著的鐵矛頭,心里明白了大半:“戈壁上有狼?“
鐵柱點點頭,把腳印和血跡的事說了。
桂英的臉瞬間白了,手捂著胸口直喘:“造孽喲,這可咋整……”
“媽,別怕。”鐵柱把柴放下,拿起镢頭,“我這就把籬笆墻壘起來,再把窯洞的窗戶糊嚴實。今晚我守夜,有我在,狼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