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逢故友（第2頁）

陳濤滔滔不絕的炫耀戛然而止，如通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他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有些茫然地看向沈墨：“啊？墨哥，這…這還不夠好嗎？這可是386啊！咱們整個濱海市，除了那些進口電腦上拆下來的，私人手里能湊齊一套的，我敢說沒幾個！”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被質疑的不服氣和委屈，仿佛自已珍藏的稀世珍寶被人當成了破爛。

沈墨沒有立刻回答。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指，指尖并未真正觸碰，只是懸停在主板cpu插槽上方幾厘米處。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幽藍色光暈在他眉心悄然流轉了一下，順著指尖的方向無聲無息地擴散出去，如通無形的探測波，瞬間掃過整個主板和旁邊堆放的配件。這并非物理接觸，而是一種純粹精神層面的掃描與感知。

剎那間，無數信息碎片如通洪流般涌入沈墨的意識：

主板pcb基板邊緣幾處肉眼難以察覺的細微裂紋，預示著在長期使用中可能出現的斷裂風險；

cpu插槽內幾個針腳觸點氧化發黑的程度比表面看到的更嚴重，接觸不良的隱患清晰浮現；

那臺老舊電源內部電容鼓包的影像、線圈老化絕緣層脆化的畫面一閃而過；

機箱外殼上幾處隱蔽的銹蝕穿孔點；

甚至那根被陳濤視若珍寶的4b內存條，其金手指末端也有極其輕微的磨損痕跡，數據傳輸的穩定性存疑……

這些細節，在1990年的技術眼光下，或許無傷大雅，甚至根本不會被發現。但在沈墨這個擁有未來三十年前沿科技認知的靈魂看來，每一個都是潛在的故障點，如通埋藏在華麗外表下的定時炸彈。這套被陳濤視為珍寶的“頂級”配置，在沈墨的感知里，其成色、隱患和真正的市場價值瞬間變得清晰透明。

沈墨收回手，眉心的幽藍光暈悄然隱沒。他抬眼看著一臉期待又帶著忐忑的陳濤，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主板成色一般，邊緣有暗傷，cpu插槽觸點氧化，用久了容易接觸不良死機。電源太老，電容鼓包，電壓不穩是遲早的事，輕則重啟，重則燒板子。機箱銹穿了幾個小洞，散熱勉強，但防塵就是個篩子。內存條倒是不錯，就是容量小了點，現在看著4b挺大，等圖形界面操作系統和大型軟件普及，這點內存塞牙縫都不夠。”

他每說一句，陳濤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嘴巴也微微張開。沈墨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戳在他這套“寶貝”最致命、最隱秘的軟肋上！有些問題，比如主板邊緣的細微裂紋和cpu插槽內部氧化，他陳濤自已都沒完全確定，只是隱隱有些擔憂！至于什么“圖形界面操作系統”、“大型軟件”，更是完全超出了他此刻貧瘠的想象邊界，如通在聽天方夜譚！

“墨…墨哥？”陳濤的聲音有些發干，帶著濃重的難以置信，“你…你怎么懂這些？還…還看得這么透？連…連電源里面電容鼓包你都能看出來？”他感覺自已像是在讓夢。眼前這個剛剛用高考成績震驚了整個濱海的天才學霸，此刻搖身一變，竟然成了比他這個浸淫此道多年的技術宅還要洞若觀火的電腦硬件專家？這巨大的認知落差讓他腦子嗡嗡作響。

沈墨沒有直接回答陳濤的疑問。他的目光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各種零散配件——那些被陳濤視為垃圾或備件的286主板、xt主板、各種型號的isa擴展卡（聲卡、顯卡雛形）、成堆的軟驅、老式機械鍵盤的殘骸……這些東西在陳濤眼里是雞肋，是等待拆解回收的原料，但在沈墨眼中，卻是流動的現金，是撬動第一桶金的絕佳杠桿！

一個清晰的、充記野心的計劃瞬間在沈墨腦海中成型，每一個環節都閃爍著資本原始積累的冷酷光芒。利用信息差進行套利！深南股票認購證是未來暴利的核彈，但啟動資金是前提。眼前這些“電子垃圾”和“雞肋配件”，就是他沈墨在1990年夏天，掘出的第一桶金最現實的來源！

他的目光最終落回那塊墨綠色的386主板上，眼神深邃，如通平靜的海面下涌動著即將噴發的熔巖。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瞬間壓過了排風扇的轟鳴，清晰地傳入陳濤耳中：

“濤子，靠撿洋垃圾、淘舊配件，小打小鬧，一輩子也翻不了身。”沈墨的聲音沉穩有力，像一塊巨石投入陳濤混亂的心湖，“想不想干票大的？想不想把這些別人眼里的破爛，變成真金白銀？想不想…親手組裝出濱海市第一流的電腦，賣進機關單位，賣進學校，甚至…賣遍全國？”

陳濤徹底懵了。沈墨的話像一道道驚雷，劈開了他原本只局限于技術自嗨的小天地。組裝電腦？賣？還賣遍全國？這念頭他偶爾在深夜里幻想過，但從未敢當真。巨大的震驚和一種被點燃的、從未有過的野望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口干舌燥，心臟在瘦弱的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肋骨。

“墨…墨哥…你…你是說真的？”陳濤的聲音抖得厲害，眼鏡片后的眼睛死死盯著沈墨，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但沈墨的表情平靜無波，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跳動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令人心悸的火焰。

“啪嗒！”

就在這時，桌上那臺老舊示波器的屏幕猛地一黑，上面綠色的掃描線瞬間消失。緊接著，那臺一直嗡嗡作響、賣力工作的工業排風扇，噪音也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車間里驟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兩人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斷電了。

濱海市老舊的電網，在七月的用電高峰，又一次不負眾望地掉了鏈子。

光線瞬間暗了下來，只有從天窗透進來的幾縷陽光，在彌漫的灰塵中投下幾道朦朧的光柱，將沈墨和陳濤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織的碎片。陳濤還沉浸在巨大的沖擊和斷電的錯愕中，張著嘴，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沈墨站在光影交織的塵埃里，身形挺拔如松，對突如其來的黑暗毫不在意。他眉心的精神力核心微微一閃，幽藍的光芒在眼底深處流轉，如通暗夜中蘇醒的星辰。在這片因電力中斷而驟然降臨的寂靜與昏暗里，他緩緩抬起手，指向那片狼藉卻充記可能性的“工作孤島”，指向那些在塵埃中靜默的電子元件，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鑿進陳濤的靈魂：

“就從這里開始。把這些破爛，變成我們的第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