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察覺到,身邊的云景深整個人的重心都沉了下去,那是種要撲出去咬斷人喉嚨的架勢。
他腳下挪了小半步,高大的身形正好替她擋去了一部分來自籠子外的審視。
與其等到阮宇昂被關進來破壞自己的計劃,倒不如主動出擊,把他打成一個為了存活不擇手段的騙子。
就在這個當口,角落里冷不丁地響起一聲很輕的笑。
那笑聲不大,卻清清楚楚地鉆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有點發懵,看著阮芷涵從那片陰影里慢吞吞地站起來。
她撣了撣衣服上的土,看阮宇昂的眼神,跟看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可憐蟲沒什么兩樣。
她轉頭對著屠夫張,還稍微欠了欠身子:“這位大哥,這世道,為了活命,什么人沒有。”
她的聲音不冷不熱,平得聽不出一絲起伏。
屠夫張的視線從阮宇昂身上挪開,刀子一樣刮在阮芷涵臉上。
阮芷涵就那么迎著他的目光,臉上沒什么表情,接著說:“在這里的,誰不是家里死絕了,自個兒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他要真有那么個有本事的姐姐,還能落到這步田地,在這里低聲下氣地求人?”
她說到這,朝屠夫張身后的云景深抬了抬下巴:“有能耐,學學那位先生,自己掙條活路出來。”
阮宇昂一看見阮芷涵,先是呆住,跟著臉上的神情就變成了狂喜,他拼命掙扎著喊:“姐!是我!你快跟他們說啊!你救救我!”
阮芷涵眼里的溫度又降了些,話里的同情味兒反倒更濃了,她沖屠夫張嘆了口氣:“你瞧,我說什么來著,人已經不清醒了。我的家人,早就喂了外頭的怪物。沒準……他就是在路上聽來的誰的的名字,就把她當成救命的稻草了。”
周楚的瞳孔驀然瞪大,下意識就要開口,阿奇卻連忙阻止他。
“掌門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咱們不能慌!”
屠夫張那雙渾濁的招子在阮芷涵臉上來來回回地刮了半天,像是在掂量她這話是真是假。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那雙太清醒也太冷的眼睛上,心里有了計較。
“大哥,他就是不想給您做活,我們承蒙您的關照才能活下來,有一口飯吃,他就是瞧不起咱們擺在這里胡說八道!您可千萬別聽他信口雌黃擾亂人心!”
說完,阮芷涵半跪在地,拱手拍馬屁:“屠夫大哥,我愿意唯您馬首是瞻,您給我們一口飽飯,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了!”
屠夫張本就頭腦簡單,依靠那手蠻力才勉強擔任負責接應送來這里的幸存者的組長,真有后臺的人,不是這個樣子。
反倒是地上那個又哭又喊的廢物,更像個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