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隊伍,不怕外面的敵人多厲害,就怕自己人有別的心思。”云景深放下鋼管和布,走到她身側不遠處。火光照得他半邊臉明亮,半邊臉隱在暗處,“今天他能被‘曙光基地’幾句空話收買,明天就能為了自己活命,把我們所有人的坐標賣給顧霆琛。這種人,不能留。”
他說話很直白,道理也擺在明面上。
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任何一點不穩定的苗頭,都可能把所有人拖下水。
“這世道,人想找個靠山,不算錯。”阮芷涵的聲音很輕,“他就是個普通人,會怕,會動搖,都是人之常情。給他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念想,說不定他會想明白。”
她的話語頓了一下,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再說,這次出去救人,不正好是個機會嗎?能看看他骨子里到底是個什么貨色。”
云景深沒再接話,但那雙在陰影里看不真切的眼睛,審視的意味沒有減少半分。
他的行事準則,是將所有潛在的威脅都提前處理掉,而阮芷涵卻愿意給別人一個自證的機會。
兩種完全不同的做法,讓他們之間這種臨時的合作,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奇妙。
阮芷涵沒再聊這個話題。
她從布袋里摸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兩根手指捏住,那符紙便憑空燃起,一道青煙裊裊升起,扭曲了幾下便消失在夜色里。
這是傳音符,她把張護士長的去向和大致路線傳給了留在道觀的師弟,讓他們有個準備,也好提前接應。
做完這些,一股倦意涌了上來。
這個漁具店,終究只是個臨時的窩棚,人心不齊,外面又處處都是危險。
她得找個真正能落腳的地方,用一個共同的目標和看得見的行動,把這群人的心攏起來。
第二天,天剛透出點魚肚白,阮芷涵就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大伙兒睡眼惺忪,臉上還帶著茫然,她沒繞彎子,直接說明了情況:“已經救出了一批人,得趕緊去救剩下的人,我想大家一起去青龍紡織廠,諸位有意見嗎?”
這話讓剛剛安穩了兩天的人們,心里又提了起來。
陳嫂一臉憂色,搓著手問:“阮小姐,雖然我很感激您,也很敬佩您,可我們這些人能幫上什么忙?您神通廣大,難道也覺得去青龍紡織廠救人有些困難?”
阮芷涵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我查過,青龍紡織廠是按早年的戰備標準建的。圍墻三米多高,水泥的。里面有獨立的供水井和備用發電機,還有一個能裝幾百人的地下防空洞。最重要的是,它在城郊,離市中心的怪物窩遠,好守不好攻。”
她看向陳嫂,又轉向老李、阿虎,最后視線落在小刀身上。
“既然你們剩下的家人都在青龍紡織廠,為什么我們不一起過去?接到人之后馬上離開去避難所,繼續留在這里,這里的資源能夠供給那么多人嗎?”
“更何況,無論是變異人還是官方隊伍,遲早有一天都會找到這里,你們也不希望淪為官方基地的試驗品吧?”
這幾句話,像幾塊石頭砸進了水里,讓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陳嫂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嘴唇抖得說不出話。
老李也是全身一震,渾濁的眼睛里透出亮光。
阮芷涵沒給他們太多消化情緒的時間,接著說:“我的計劃是,我們所有人一起走。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帶上,直接去紡織廠。把你們的親人接上,去一個新的地方共建家園,這總比去什么‘曙光基地’,把命交到別人手里要強。”
她畫出的這幅景象,不是什么虛無縹緲的承諾,而是一個需要他們自己動手去爭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