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如同平地驚雷!
南弘天那萬年不變的沉穩面孔終于出現一絲裂痕,瞳孔猛地一縮。
蘇氏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壓抑了多年的血淚控訴:
“陛下!蒼嶺之戰,非我兒封凜霄用兵不力,實乃被奸人誤了戰機!決戰前夜,凜霄率八百玄甲精騎,舍命深入敵后,不僅探得西遼糧草輜重重地,更尋到一條可直插西遼中軍帥帳的隱秘山徑!
此乃扭轉乾坤、一舉殲滅敵酋的必勝之機!”
她目光死死鎖住南弘天,字字泣血:
“然孤軍難支,必須將情報火速送達援軍主帥!
危難之際,是鎮南王您的好女兒南沐錦,不知何故居然出現在賀蘭山,并被蛇咬,被我兒所救!
后是南沐錦自稱,為鎮南王府的接線人。
凜霄感念其郡主身份竟出現在戰壕邊緣,更誤信其‘純善可靠’,遂將如此關乎國運、關乎數萬袍澤性命的絕密信函,以及半塊象征封家未來主母身份的家傳玉佩作為信物,托付于她!
懇請她務必不惜一切代價,將此信火速送達龍老將軍(龍淵之父)手中!并鄭重承諾:‘此戰若勝,必以正妻之禮,十里紅妝,迎娶郡主!’而南沐錦當時也是允應的。”
御書房內一片死寂,連宣佑帝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蘇氏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滔天恨意,“南沐錦!她做了什么?!她口口聲聲承諾萬死不辭!可轉身離開不到半日,便將那封浸染著凜霄和八百將士希望的信函,像丟棄一塊破布般,隨意拋入了深不見底的狼牙澗!
然后便心安理得地返回了安全的后方營地!只因……她怕山高路遠,怕被西遼斥候發現!”
蘇氏的控訴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南弘天所有的偽裝:
“就因為她的一念之私!就因為她那廉價的‘害怕’!情報未能送達!援軍錯失良機!我兒凜霄和那八百忠魂,在彈盡糧絕、孤立無援之下,血戰整整三日三夜,最終……全軍覆沒!尸骨無存!”蘇氏的聲音哽咽,卻帶著刺骨的冰寒:
“鎮南王!這就是你口中那個‘柔弱無辜’、‘重病垂危’的女兒!她手上沾滿的,是我兒封凜霄和八百玄甲忠烈的血!陛下賜婚冥婚,非但不是‘折辱’,反而是給她一個贖罪懺悔的機會!是給英魂一絲慰藉!可你們呢?!”
她猛地指向臉色鐵青的南弘天,厲聲質問:
“你們逃避責任,不知悔改!反而視此恩德為枷鎖,為奇恥大辱!
為了逃脫這份‘枷鎖’,你們不惜再次行此卑劣齷齪之事,哄騙楚家替死,將一個無辜女子推入活人墳墓,整整折磨三年!
鎮南王!你口口聲聲愛女,可你縱容包庇的,就是這樣一個怯懦自私、背信棄義、手上沾滿忠良之血的罪人嗎?!你今日還敢在此巧言令色,將責任推卸殆盡?!你對得起大商列祖列宗嗎?對得起這錦繡河山下埋著的無數英魂嗎?!”
“蘇夫人!”南弘天終于忍不住厲聲打斷,臉上虛假的悲憫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的強硬和護短的蠻橫,“空口無憑!我敬你是將軍遺孀,但你如此污蔑郡主清白,指認她貽誤軍機,可有鐵證?!難道僅憑你一面之詞,就想將戰敗主將之責,轉嫁到我一個深閨弱女身上?!簡直荒謬!”
他似乎忽然悟到了什么,“怪不得皇上,會賜沐錦陰婚,感情是你們封家憑著軍功自己要求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