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火光沖天,趕過去時,見一群人瘋狂拿著火把對持一頭丈高妖物,那東西比鐘守一剛才斬殺的可要巨大太多,看罷后又轉去另外一處地方,見一對年輕夫婦也被追著跑,這是第二頭。
一番跑動,核算下來,單這西城區就有至少六頭,別的城區他不信沒有。
今夜比昨夜可怕之處在于,這些似鳥非鳥的東西不單單只沖著病體而來,連那些正常的人也開始被害,楊傳福越想越怕,踩在雪地上暗暗狠罵:
“這他娘的是妖禍啊,弄不好整個袁城都完了。”
趁著腿腳熱乎,楊傳福沖城里最高的樓屋跑去,在北城劉府外的祭供樓,路過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呼喊,趕到祭供樓時這里已經有好幾波人聚集,劉家家丁們守在府門外虎視眈眈。
那些民眾見楊傳福臉上滿是血跡,手中還提著刀,原本就緊張的身子趕忙給他讓開路,劉家家丁以為他要闖府,舉著斧頭大喊:“楊小六,你要干什么?別過來!”
楊傳福懶得理他們,走了兩步身子一轉彎,跑入祭供樓,這樓六格五層,全是城中各家祭拜的神靈雕像,跑至頂樓環繞一圈,心里有了數后,又快速跑下樓。
周圍的那些城民和劉家家丁滿腦疑惑,他則半步不停,向著西城回跑。
整個袁城遭難了,這是事實。那些似鳥非鳥的鬼東西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從城里各處火光沖天的景象來看,他們都以為火能對付這些東西,其實很可笑,楊傳福在剛才親眼見過,火對那些妖物沒作用。
走過很多地方,耳朵里傳來的都是呼救和凄厲尖叫,但他自顧自走路,根本不打算理會。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從沒有過做好人的想法,他深切知道,大難來臨時,每一個人把自己顧好已經不容易了,這世間,多的是狼心狗肺之輩。
跑回鐘家小院時,已經到了后半夜,鐘守一畢竟還是個孩子,在半開著的門背上睡著了,冷風從外面吹進去,使得屋內沒有了以往的溫度。
跨腳邁過鐘守一的身子,楊傳福坐在屋里泥爐凳上,沉默思索良久,突見里屋走出來睡眼惺忪的靈兒丫頭。
“六哥哥,我想尿。”
楊傳福起身的瞬間,鐘守一也打了個激靈醒過來,發現自己不知覺已經睡了好久,門被自己撐開,卻是教自己的妹妹和母親受了凍。
楊傳福帶著丫頭去出恭,鐘守一閉上門重新給泥爐里填了黑石,靈兒很快回來又去睡覺,二人坐在外屋低聲交談。
“這是一場災難,如今各處受妖物所害,也不知整體是個什么情況,明日你呆在家里莫亂走,我去客棧看看。”
將夜里所見所聞都告知鐘守一后,楊傳福困意上頭,直接躺在地上裹著棉袍睡下。
很快清晨到來,楊傳福猛地驚醒,起身見鐘守一正在院內打樁,他度了兩步,推門離院,去到客棧。
白日里,街道聚滿人,客棧里也盡是陌生面孔,報團取暖是人類的天性,楊傳福邊給各個酒桌上菜,邊聽他們雜聲談論:
“據縣令府外算命的道士說,那妖物喚作‘稔獸’,雕身血喙,喜食瘟軀,夜間作亂白日歸巢,越是成年者,越能化解刀兵之力,邪異非凡……”
“李老道的話你也信?要我說那些東西分明就是黑山雕,專吃人心肝脾腎!”
“放屁,雕難道不會飛?那些妖物只能用腳走路……”
“不對不對,我昨夜見過一頭,是飄在空中的!”
……
人群聚集起來談論異聞,即便驚懼也不會造成集體崩潰,這些人中有頭腦的人很快組織眾人一起向縣令府奔去。
午間時,袁大窮匆匆趕來客棧,瞅了瞅生意,今日竟然如此慘淡,便問楊傳福:“怎么連一桌客人都沒有?”
“您沒趕巧,上午都擠滿人呢,后來一窩蜂去縣令府了。”楊傳福拾掇著菜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