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用指尖,在那個角落,輕輕一按。
那塊,看似與整個木框,融為一體的紫檀木,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凹陷了下去,彈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極其精巧的……
暗格。
暗格里,沒有金銀珠寶,沒有害人的巫蠱之術。
只有幾件,屬于一個少女的,最私密的遺物。
一朵,早已干枯,變成了褐色的,卻依舊能看出,曾經嬌艷顏色的……桃花。
一個,用最普通的黃楊木,雕刻而成,手工有些粗糙,但邊角,卻被摩挲得油光水滑的……小木鳥。
以及,一本用上好的、素白色的云錦做封面,用金色的絲線裝訂起來的,巴掌大小的日記本。
韓不立的心,猛地一揪。
他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這里面了。
陸宣的表情,也變得無比肅穆。
他沒有,立刻去拿那本日記。而是先,對著那個小小的、散發著時光味道的暗格,恭敬地,行了一個揖禮。
像是在對那位,百年前的少女,說一聲:“晚輩無狀,多有打擾了。”
然后,他才伸出,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一件,絕世的瓷器,將那本,承載著一個女子一生悲歡的日記,捧了出來。
日記的封面,很干凈,沒有任何字。
陸宣緩緩地,翻開了第一頁。
舊紙張和干涸墨跡,混合著一絲淡淡脂粉香氣,撲面而來。
紙張,已經泛黃,很脆弱。
上面的字跡,是用極細的狼毫小楷寫的,娟秀,靈動,帶著一種,屬于少女的,天真與喜悅。
韓不立湊了過去,與陸宣一同,看清了第一頁上的字。
“景和三年,三月初三,上巳節。與二妹同游曲江池,人潮如織,春光正好。于石橋畔,偶遇一白衣書生,其人如玉,其詩如畫。他為我作畫一幅,題詩一首。詩曰……嘻嘻,不寫下來,這是我的秘密,要藏在心里。”
“……今日,又借口去‘珍寶齋’選繡線,偷偷溜出府,去城南的‘蘭亭’,與他相會。原來,他叫蘇文謙。他說,我的繡工,是他見過最好的,天下第一。他說,他此生,若能娶我為妻,金榜題名,亦可不要。我……我心悅之。”
“……父親大人,命我專心繡制‘百鳥朝鳳圖’,說,此圖,關乎我柳家未來的榮光。我定當盡力。只是,我想將文謙贈我的那首定情詩,偷偷地,用‘藏絲’之法,繡進鳳凰的眼睛里。如此,便算是,他也陪著我,一起,看著這百鳥朝鳳了。”
日記的前半部分,全是這樣,充滿了甜蜜和憧憬的文字。
字里行間,是一個正值最好年華的、墜入愛河的少女,那份藏不住的、雀躍的心情。
陸宣看著韓不立,他那張總是像石頭一樣緊繃的臉,在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許多。
然而,當他們,翻到日記的中間部分時。
字跡的風格,陡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