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能看懂,陸宣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挺得筆直的腰桿,和那雙在昏暗鋪子里,亮得驚人的眼睛。
她知道,這孩子,是鐵了心了。
“唉……”她再次嘆了口氣,站起身,端起那碗已經半涼的面湯。
“倔吧,倔吧。隨你了。”
“面,記得吃完。別餓著肚子,講那些大道理。”
王大娘走了。
鋪子里,又恢復了那種屬于陸宣一個人的、安靜到極致的氛圍。
他沒有再去碰那碗面。
他走到水盆前,用最普通的皂角,將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地,洗了三遍。直到指甲縫里,都再沒有一絲油污。
然后,他用一塊干凈的布,擦干了手。
他走到店鋪最里間,那個常年上鎖的、由一整塊樟木打造而成的箱子前。
他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根用紅繩穿著的、早已被體溫捂熱的黃銅鑰匙,對準那把銹跡斑斑的銅鎖。
“咔噠。”
一聲輕響,鎖開了。
陸宣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打開了箱蓋。
一股混合著樟木和古老紙張的、干燥而又奇特的香氣,從箱子里彌漫出來。
箱子里,沒有金銀,沒有地契。
只有一卷,用三層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卷軸。
他小心翼翼地,將卷軸捧了出來,放到方桌上,一層,一層地,解開油布。
露出的,是卷軸的本體。
它不是由尋常的紙或竹制成,而是一種奇特的、觸手冰涼、韌性十足的銀白色絲綢。
陸宣緩緩地,將卷軸展開。
卷軸的卷首,用一種古樸、肅殺的“金文”,寫著六個大字——《天工開物·陰陽卷》。
這,才是陸家真正的、代代相傳的“規矩”所在。
陸宣的目光,如同饑渴的旅人,看到了甘泉,癡迷地,落在了卷軸的圖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