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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中連一絲風聲也無,獨有一只鷹在高空盤旋,不時發(fā)出尖銳的啼鳴,莫名令人膽戰(zhàn)心驚。
一塊巨大的巖壁之后,極其隱蔽的地方,隱隱傳出交談聲。
“謝延,你還敢說你沒有私心?”
“方才分明是一箭雙雕的大好時機,殺了那位外邦公主,再殺了謝臨栽贓永寧侯府,屆時女真國必然震怒,與大梁兵戎相見,永寧侯府也難逃獲罪抄家的下場!一來可助圣教趁亂壯大,二來你可報血海深仇,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你為何要讓手下撤了?!!”
說話之人嗓音渾厚,因憤怒至極,質(zhì)問時語氣格外尖厲。
謝延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陰翳,一時沒有作聲。
這份沉默徹底點燃了對方的怒火,那人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揪住謝延胸前的蒼青衣襟,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布料撕裂,惡狠狠道:
“你別告訴我,這些年過去,你竟真對謝臨生出了什么可笑的兄弟情?!”
男人裹著一件黑色外袍,將內(nèi)里的衣物遮得嚴嚴實實,可抬手的瞬間,袖口露出的花紋樣式卻藏不住——那分明是宮中太監(jiān)的服飾,看紋樣規(guī)格,地位絕不一般。
若是有人在此,定然能認出來——此人正是皇后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康守義!
康守義盯著謝延的眼睛,字字如刀:“你忘了嗎?當年你父親為攀附權(quán)貴,迎娶常玉公主,是如何逼死你母親的?謝臨又是如何一步步奪走本就該屬于你的一切?這份血海深仇,你難道都拋到腦后了?!”
謝延被拽得身形微晃,后背幾乎要撞上冰冷的巖壁。
他緩緩抬眼,眸中沒有半分波瀾,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忽地嗤笑一聲:“兄弟情?我和他算什么兄弟。”
康守義見狀,狐疑地盯著他:“那你為何”
謝延抬手,輕輕撥開對方的手腕,“你所謂的‘絕好時機’,不過是自尋死路。”
謝延整理著被揉皺的衣襟,聲音平靜得可怕,“蘇木爾是女真國主的掌上明珠,謝臨是宣文帝最寵愛的侄子。兩人同時斃命,你以為圣上會查不出蛛絲馬跡?一旦牽扯出圣教,那么我們在京中多年的布置,只會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康守義打量著他,忍不住想要判斷他說這番話的真假,可一時竟辨不清。
謝延道:“我的仇,我自有我的法子去報。謝臨欠我的,永寧侯府欠我的,我會讓他們一點一點,加倍償還。”
良久,康守義才道:“你就直說,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謝延道:“眼下已經(jīng)打草驚蛇,不宜再行動。”
康守義自然明白這點,他冷哼一聲,對謝延又帶上了幾分不滿,忍不住奚落道:“宋章下獄,教里的人手緊急撤離,可用之人本就不多,教主對你寄予厚望,可你看看你都是怎么辦事的?”
“孫千戶那么好的棋子,竟然折了,就連藏在皇陵的火藥也被鎮(zhèn)撫司挖出來,還有那個蕭景淵,我就不明白,他就那么難殺?”
聽到這里,謝延這才皺著眉反駁了一句:“你根本不知道蕭景淵有多狡詐。”
“別為你的無能找托詞!”
康守義破口大罵,對謝延下了最后通牒,“教主對你很失望,這次春獵,你最好辦成一件事,否則你就等著跟永寧侯府一起殉葬!”
謝延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康守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