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指了指鐵柵欄上的花籃。
“啊,”珍珠臉上笑容散了,“你也想面包了吧?”
“想,想死了,”烏鴉心說,“給我一條白吐司,我立馬賣身為奴。”
把哈喇子咽下去,他理智才回歸,意識到“面包”可能是個人名,于是慢吞吞地重復了一遍:“面——包?”
滿院的姑娘沒人應,只有背對著他們掃院子的伯爵一頓。
“你是不是快把她忘了,傻烏鴉?面包也是嬤嬤生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烏鴉溫柔地低頭,注視著女孩的發(fā)旋。
“花籃就是面包做的,她可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漿果,就是‘腦子太多’,得腦癌死的。”珍珠說到這,又告誡自己似的低聲念經(jīng),“多唱歌、少廢話,多唱歌、少廢話……”
烏鴉若有所覺,再次看向鐵欄桿上的小花籃。
背陰的地方,他的左眼悄無聲息地認識了漿果圈里
美麗新世界(六)
面包的死亡場景過去,缺氧到眼前發(fā)黑的烏鴉克制地恢復了呼吸。因為有珍珠在,他暫時沒去碰死者的手。
在珍珠看來,烏鴉只是發(fā)了幾秒鐘的呆,不過傻子發(fā)呆也不是新鮮事,她沒在意,小眼神就沒離開過罐頭。
珍珠咽了口唾沫,對傻哥哥發(fā)出居心叵測的關懷:“你光吃這個渴不渴?喝水嗎?”
烏鴉不得不把注意力抽回活人世界,活蹦亂跳的小少女眼巴巴的,缺心少肝如他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真作孽。
一樓種母們已經(jīng)吃過飯了,再來一大碗肉罐頭她也吃不了,正好這會兒肥雛們也在領飯,烏鴉就想起了他另一個小朋友,于是用符合傻子身份的簡單語言表達:“找小六,一起。”
“小六?”珍珠一愣,“他昨天走了呀,你回來路上沒碰到嗎?索菲亞小姐帶走的。”
烏鴉也一愣——他當然記得,小六他們幾個跟著大檐帽小姐出去時還跟他打了招呼。
所以那幾個孩子后來一直沒回來?夜不歸宿?
珍珠妹妹誤會了他的茫然,雙手舉到頭頂比劃:“索——菲——亞,擁有最漂亮的大檐帽,全城最美麗、最能干的小姐,灰鼠家族的大明星、偉大的口琴女神,想起來了嗎?”
烏鴉后仰:好家伙,這頭銜,比小姐腦袋上那撮灰毛都長!
“真是的,索菲亞小姐白疼你了。”珍珠瞪了他一眼,滔滔不絕地對他宣傳起“索菲亞小姐”的偉大。
原來鼠頭小姐的帽子大有來頭,是偉大的灰鼠家族祖?zhèn)鞯模荒芸墼谧罟庾谝娴拿^上。索菲亞因為爭氣,考上了“地面上”的學校,才成為這一代的“蓋帽鼠”。
“讀的是‘家畜飼養(yǎng)專業(yè)’,就是研究怎么照顧我們的專業(yè)……哦,對,你剛才說小六來著。”珍珠長篇大論完,發(fā)現(xiàn)自己跑題了,于是又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索菲亞小姐把小六他們帶走出欄啦,傻大個烏鴉。”
烏鴉的蠢臉沒變,只有瞳孔輕輕一縮。
珍珠沒注意,喜氣洋洋地說:“小六體重一直不夠,眼看年紀也大了,大家都以為他不行了。我那時候都快擔心死了——畢竟咱們幾個都是嬤嬤生的,比跟別的漿果好。多虧公平的索菲亞小姐放假回家,仔細檢查過,說小六只是天生骨架小,體重低是正常的,腰圍已經(jīng)達標了,查爾斯先生才特準他出欄。”
她頓了頓,又發(fā)出腦殘粉的聲音:“索菲亞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哈波克拉特斯人!”
烏鴉的天靈蓋快蓋不住他的疑惑了:“出欄”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意思嗎,是好事不成?
這孩子的語氣怎么跟弟弟被重點小學錄取了似的?
“哎呀,你不懂。”珍珠眼珠轉了轉,又轉回到罐頭上,“話說回來……我記得你好像不愛吃肉來著。”
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