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道。
說起這件事的貴族攤了攤手:“收下了,不過,巴爾扎克郡主也每每以回禮的名義,送給紀堯姆殿下差不多價值的禮物。普羅萬最好的玫瑰精油,鮮艷的長掛毯,還有男士們最喜歡的領圈等珠寶——聽說這就是巴爾扎克郡主的作風,她一向如此,別人給的昂貴禮物,她能眼不眨就收下。不過,除非是某種地位更低的人有所求的討好,不然她都會有相應回禮。”
“這有些不符合女士們的社交規矩是不是?不過說實話,我倒是喜歡巴爾扎克郡主這樣的。一切光明正大、公公平平,也不用計較那么多……當一切都算計得清楚明白了,反而豁然開朗。”這是深受社交‘潛規則’所苦的人有的想法。
“聽起來是有好處,不過這始終有些奇怪,是不是?我是說,我可不愿意未婚妻或妻子是這樣的人。巴爾扎克郡主看起來太自顧自了,她似乎忘記了女性的節儉、順從、依賴——她可以拒絕那些昂貴的禮物,這是符合女性美德的。也可以接受,雖說這不合規矩,可考慮到這是紀堯姆殿下的心意,以及他們也不在乎這一點兒,倒也沒什么。”
“唯獨,紀堯姆殿下送了昂貴的禮物,巴爾扎克郡主也收下了,卻回贈差不多價值的禮物,這可不太好……難道巴爾扎克郡主是覺得自己可以與未來的丈夫比肩,一切都要比照著來不成?多可笑,一個女人要和男人比肩了。”
“哈哈,我倒覺得這沒什么,畢竟巴爾扎克郡主是以繼承人的方式教養的,這種‘平等’‘比肩’,在繼承人中就很常見了。既然已經決定要娶一個女繼承人,就得接受這類小小問題,是不是?”
簡單來說,就是甘蔗沒有兩頭甜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女繼承人會沒那么順從,但還是上趕著想找一個女繼承人結婚,其實多少都想過這個了。只不過有人承認這一點,也做好了相應心理準備。而有的人認為,自己作為丈夫,可以‘馴服’妻子,覺得即使是女繼承人,也應該事事順從、受自己‘監護’。
對此持開放態度,隱約還比較認可路易莎的這位,見對面的人面上還是不贊同的樣子。想了想又補充道:“嗯,這些先不談,至少你應該承認,如果是巴爾扎克郡主,那即使是她的脾氣再糟糕一些,那也不重要。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您是紀堯姆殿下,會放棄這樣一位絕代佳人嗎?”
說到這一點,即使對方再‘苛刻’,也說不出否定的話了,只能閉嘴不談——這就是男尊女卑體系下的敘事,男性將女性的順從視作天經地義,凡是不符合的就是大逆不道。但與此同時,完全物化一個女性,以‘商品’的方式看待她們,就得承認女性外貌的‘價值’。
這有點兒像后世家庭內部,男性如果堅持自己的話語權比妻子更高一級,就得保持自己的收入比妻子高一些,不然就會感覺屈辱。后者當然也不是什么正確價值觀,可的確如果要保持邏輯自洽,堅持前者,就得接受后者。
有人聽到了議論路易莎,也湊了過來“你們在說巴爾扎克郡主嗎?啊,她的確讓人驚嘆……這樣看來,紀堯姆殿下在普法爾茨對巴爾扎克郡主一見鐘情也不奇怪了——昨天,我在西敏公爵府上見到了巴爾扎克郡主,西敏公爵夫人受紀堯姆殿下的委托,關照巴爾扎克郡主。”
“老天爺,她可真是太美了!我曾在高登蘭見過簡王后,她也很美,愛德華四世會和這么一個小小的男爵之女結婚,不是沒理由的。但如果拿簡王后和‘布魯多的路易莎’相比,至少我覺得后者要漂亮得多。”
“如果說,簡王后是人間尤物,是傳說中的美女海倫,那巴爾扎克郡主就是珀耳塞福涅或者阿芙洛狄忒。前者即使有神的血脈,也還是凡人,后者卻是女神了。”按照傳說,海倫其實是宙斯和斯巴達王后勒達生的女兒。
“你是在西敏公爵府上見到的?哦,我是在西岱大教堂見到的巴爾扎克郡主,她當時在很多人的擁簇下做禮拜呢!噯,我敢說她一定是受主祝福的人,不然怎么會那樣可愛?我還和她說了幾句話,說實話,我都不記得巴爾扎克郡主說了什么了,只是靠近她便覺得神魂顛倒。”
“只記得巴爾扎克郡主的聲音輕柔悅耳,身上還有奇妙的香氣……那樣的香氣我從沒在別處聞到過,實在是夢幻美妙極了。”
“您可真讓人嫉妒,居然和巴爾扎克郡主說上話了……不過香氣的話,我倒是聽說過一些傳聞。聽說巴爾扎克郡主熱愛香氣,會自己調制專用的香水、焚香,確保品質優良又和別人不同。‘布魯多香水行會’,就是因為巴爾扎克郡主的熱愛,才被號召成立的。”
“據說普羅萬那些商人生產的優質精油、香膏,之所以那么出眾,就是用了巴爾扎克郡主的秘法。”
相比起‘民間’談論路易莎,還大多是有什么說什么,比較看個人想法。王宮之中,安娜王后身邊,談論起路易莎就是另一副樣子了。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而且她比看起來要聰明。我聽人說過,美麗的姑娘總容易有些愚蠢,因為她們的人生因為美麗太容易了些,智慧沒有發揮的空間,也就慢慢流失了。”在路易莎剛剛離開后,安娜王后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堡場上,路易莎的背影說道。
旁邊的人恭維道:“殿下,這不奇怪,世上一切事都有例外,就像是一種藍花,大片大片開放的時候,其中總免不了有那么一兩朵紫紅的。啊,就像您,不也是兼具美貌與智慧嗎?”
對于這恭維,安娜王后是收下了,看表情就知道她還挺喜歡的。不過再說話時候并沒有說這個,只是說:“我的意思是,那姑娘很敏銳,可以說滴水不漏。瞧瞧剛剛的試探,要么被她裝作聽不懂混過去,要么及時被她轉移了話題。這樣,甚至沒找到機會說的更多。”
剛剛,宮廷這邊的人,在安娜王后的安排下,是有暗示一些東西給路易莎的。譬如說,很喜歡她,愿意接納她成為王宮的重要人物等等。
一個真正傻白甜的姑娘,這個時候肯定很動心,就答應下來了。畢竟將來成為太子妃,王宮也會是重要的活動場所之一呢。而且,誰能拒絕在宮廷之中成為重要人物呢?這對此時很多出身宮廷的貴女,尤其重要。
別覺得安娜王后是紀堯姆的‘敵人’,作為他的準·未婚妻就該明辨是非,不會這種時候接受安娜王后的‘好意’。且不說多的是貴族小姐根本沒有任何政治常識(人們不認為她們應該掌握這類知識,就沒教過,又怎么知道呢),就算有政治常識,也會考慮這會不會是安娜王后的‘認輸’。
說到底,安娜王后和紀堯姆是繼母與繼子的關系,還算是一家人,打不過就加入又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兒。這時候通過在宮廷中向紀堯姆的妻子讓位來示好,示意自己有退讓之心,也算是比較普通的操作了。
至于說路易莎這邊完全不接話,一來是她比普通貴女要多一些認知,知道安娜王后其實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她被自己帶出來的利益團體,以及原本路易三世身邊的一些既得利益者推到了最前面,這種時候真不是她想認輸就能認輸的。"